我凝视着十阿哥发了半晌的呆道:“我没有什么话要对八爷说,估计他也不想听我说。”十阿哥蹙眉不语,十四阿哥低头长叹口气。
我走到桌边,提笔写道:
“从喜生忧患,从喜生怖畏;离喜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写好后,交给十四阿哥,“把这个给我姐姐。”
十四阿哥接过揣好,起身道:“十哥,走吧!”十阿哥起身欲走,我道:“不管八爷病情如何,能否及时给我传个口信?”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点头答应。
两人向外行去,我叫道:“十四爷。”十四阿哥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我,十阿哥回头眼光在我俩脸上打了圈,自拉门而出,随手又细心地掩上了门。
我走近他身旁道:“不要告诉十阿哥。”
十四阿哥道:“我省得,这三四年经历了这么多风波,如今的十哥也非当年的莽撞人,他粗中有细,即使明白也不会告诉十嫂的。谁还忍心去伤八嫂呢?”
是啊!当年碰上这样的场面,十阿哥怎会如此体贴?两人默默无语,神思刹那都飞回了多年前的一幕幕,和十阿哥怒目瞪眼彷似昨日。半晌后,他道:“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我点点头,他转身开门,和十阿哥并肩而去。
心一直悬了整整五日,才有口信传来,八阿哥转危为安。我喜未起,悲又生。知易行难,我告诉姐姐,我已经戒忧戒惧,可骗不了自己,虽远离了他们,心却不能放下。
随这个口信而来的还有其它两个消息,一坏、一好。坏的是八阿哥病刚有起色,八福晋却忧劳成疾,卧病在床。好的是康熙命将停了一年十个月的俸银米照贝勒等级支给八阿哥,银钱都是其次,而是这事折射出的康熙态度。消息悄悄在宫廷中传开,浣衣局的人待我又多了一丝笑意,我不禁叹道,天子一句话,就影响到紫禁城的各个角落,我依旧受惠于八爷。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就有钩心斗角,浣衣局也不能免俗。不过跟在康熙身边十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呢?张千英就是再精滑,毕竟只是在浣衣局里磨练出来的小手段,落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其他人即使有心计,不过希冀着多得些好处。外人的冷嘲热讽,更是全不往心里去。我既然不介意,她们的恶毒也只是打了水漂。
在别人眼里,我非同寻常的苦,日日操低贱之役,还要应付明里暗里的刀枪。自己却心如古井,波澜不起。我从最狭隘的层面上真正明白了佛经所说的话,“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我既完全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他们所作一切于我无任何意义。唯所爱之人,才能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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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皇太后崩,这位来自大草原的博尔济吉特氏女子虽然曾经贵为皇后,却没有得到过顺治的喜爱,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康熙对她的孝顺,虽非她的亲生儿子,但待她如生母一般,让她得享天年。
康熙为表哀思,服衰割辫,我们也都穿着白衣,连着地上、屋顶的雪,紫禁城中竟无一点亮色。
康熙五十七年二月、西北告急,拉藏汗被杀,拉萨陷落,准噶尔部控制了整个西藏。消息霎时传遍宫廷内外,人人都谈论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战争。因为这关系到大清领土的完整,以及清朝举足轻重的统治基础——满蒙联盟的成败,准噶尔部控制西藏,就有可能借宗教煽动蒙古各部脱离清朝统治。所以康熙迅速做出反应,命色楞统率军兵、收复西藏,西安将军额伦特、内大臣公策旺诺尔布等随后相助。
康熙信心十足,层层影响下来,人人都觉得胜利指日可待,四周宫女太监们的话题迅速转变为猜测何时胜利班师回朝,我摇头轻叹,哪有那么容易?我虽不能清楚记得这场战争究竟怎么回事,不知道何时开始,何时结束,但却知道十四阿哥在这场战争中脱颖而出。他“大将军王”的称号因此而来,如果色楞和额伦特他们打赢了,十四阿哥岂不是没戏唱了?
果然,噩耗再传,色楞于五月孤军入藏,与他失去联系的额伦特仓卒追赶,七月才在藏北喀喇乌苏会合,而本应前往策应的策旺诺尔布军却迟疑不前,加上青海的蒙古王公违背诺言,不肯派兵相援,色楞和额伦特军最终陷入重围,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全国为之震动,不仅清廷内部弥漫着畏战情绪,青海部分蒙古王公,也吓得肝胆惧裂,不愿再战。清朝面临着康熙二十九年噶尔丹进迫乌兰布通以来最严峻的局势。此次战役也成为康熙执政历史中一个最重大的失误。
在这种内忧外患的紧迫形势下,康熙于五十七年十月十二日任命十四阿哥胤祯为抚远大将军,并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酌量调遣各路大兵,将策旺阿拉布坦歼剿廓清,安靖边圉,斯称委任”,即让他担负起进军拉萨,收复西藏;直捣伊犁,解决准噶尔问题的艰巨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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