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员魁梧中年武将。
他周身戾气极重。
谈及“沈贼”二字更是咬牙切齿。
无他,被沈棠摘走脑袋的九等五大夫是他的胞弟,骤然得知这一噩耗,他恨不得插上翅膀去砍了沈棠。其他人或许不想打这一仗,但他是坚定的主战派,斗志十足。
一时有不少声音附和他。
有人趁热打铁:“主公,与沈贼开战,对吾等而言利大于弊,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跟沈棠开战,赢了自然能吞并整个陇舞郡,获得对方全部遗产。虽说沈棠知道财不露白,这两年行事很低调,但从治下庶民日渐丰润的脸颊和愈发好转的气色也看得出来,陇舞郡是一头肥羊。再从陇舞郡境内比较频繁的经商活动来看,对方家底不薄。
吞并成功就能一口回满血。
秋丞道:“吾如何不知?”
有赢就有输。
赢了固然好,可若输了呢?
以沈棠那封檄文口气,自己怕再无东山再起可能,他可不认为对方会点到即止。
目下形势,他已然被逼上悬崖。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思及此,秋丞不由得暗道晦气。
本以为邻居是个绣花枕头,空有仁名和好脾气,没想到对方身板小小,脾气却大。
众人一番商谈,最后达成一致。
非常时期,先让治下庶民再苦一阵,待眼前危机解决,吞并陇舞郡,届时再补偿。
之后才是商讨如何防守,猜测沈棠从何处进犯,己方又该派谁去抵挡、镇守一方。
整个过程,苗淑都不发一语。
只是看着比往日更加沉默。
直到快结束的时候,她才开口。
众人视线投向她:“……吾曾闻,自古骄兵多致败,从来轻敌少成功。沈贼帐下或许真是卧虎藏龙……那日,我等与其伏兵交手,其帐下武者先不谈,文士值得警惕……”
“这话,本将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骄兵多致败’?吾等何时成了骄兵?”那个主战的将领不耐烦地拧起了眉头,直觉苗淑在针对自己,而胞弟的死又跟苗淑无能有关,火气蹭得上来,“还未开战,你已丧了斗志,懦夫之辈还妄图动摇吾等军心,其心可诛!”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可取。”
“你莫不是与沈贼一战就彻底怯了?被人家吓破了胆子?什么‘骄兵’,什么‘轻敌’?蝼蚁望石,便觉高山峻岭,遇见个水洼,便言天牝重溟……哼!不过是无能之辈!”
其实她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
待听到耳边几人讥嘲,面无人色。
唯有一人声援自己。
是当日同去同归的八等公乘:“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吾等此前受外界误导,真以为沈贼不过尔尔,这才大意轻敌,害了那么多袍泽。沈贼敢放话,或许真有底气。”
秋丞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舍了苗淑些许目光:“淑娘,你可是有应对之策?”
苗淑听到这个称呼,袖中的手暗暗攥紧,面上一片羞耻,不敢抬头,生怕看到其他同僚异样的眼神——秋丞此前从未在公开场合如此称呼自己,一向是以职位称呼。
称呼“淑娘”这样亲昵小名儿……
多少带着点戏谑玩味。
她缓了缓心情,道:“方才有提议说向盟主借粮,借粮虽不妥,但借兵却是可以的。不止是盟主,参与盟誓的各方势力,皆可借兵。即便不能,也可向沈贼施压。主公这两年出兵与诸君共伐暴主郑乔,而沈贼却在此刻讨伐主公,焉知此人不是暴主拥趸?”
“既为拥趸,当与暴主等同,攻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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