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讪讪道:“何府管事。”
妇人又问:“来奔丧?”
中年男人吓得倒退一步,摇头。
见他视线盯着地上的尸体,妇人道:“哦,来领你家乱跑的狗?他刚才发疯撞上我的刀,自尽了。我说你们府上也真是,得了狗瘟,私下处理得了,还放出来作甚?”
中年男人听得脸色铁青:“你——”
妇人看了一眼日头,摆手道:“天色不早,再拖延真要错过时辰。贵府心意,我心领。你们要继续包围就继续包围,若不想包围就滚远点,还咽不下去就动手抄我家,最好——将事情再闹大些。让跟随吴公的兵将家卷都看看,跟随他是什么下场!”
她这话说得极重。
何府管事只能咽下这口气,带人离开。
妇人将刀收回去,拿起了白幡。
漠声道:“起——灵——”
三口棺材并未在天海境内下葬,而是交由一伙人送归故乡。天海这块地方,脏!
归程路上,二儿子欲言又止。
妇人疲倦道:“有屁就放!”
二儿子小声道:“阿娘今日怎么——”
如此威武,三等簪鸟说杀就杀?
哪怕对方不设防,但一刀断臂也惊人。
妇人道:“自然是有人暗中相助。”
她没系统学过武,只是跟着赵奉他们一路逃亡,学了点砍杀的技巧。年轻时候还算可以,但现在上了年纪就不同了。此次能成,也是做了弊。二儿子好奇是谁帮忙。
妇人道:“徐文注。”
徐解身边也是养了几名暗卫的。
最近几年,因为河尹郡的归属问题,徐解跟天海关系越来越疏远。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他深谙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不知何时开始,抽丝剥茧一般将徐家生意跟天海慢慢分开,心腹族人也陆陆续续用不同借口,分批离开,并未引人注意。
留在天海的徐家已是空壳。
“在你小姑一家逝世的第三日,徐文注的人来府上……”她很感激徐解雪中送炭,但她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得将所有人注意力都转移到赵府头上。
二儿子:“为何不趁机离开?”
他低声都囔,想起倒霉的大哥和三弟。继续留下来还不知有啥折腾等着他们家。
“此刻离开就是当逃兵!”
妇人这话斩钉截铁。
“逃兵?”
“你爹有你爹的战场,你娘也有你娘的战场。我们要跑很轻易,但你有想过你爹那帮兄弟的家卷?”老赵他们手底下的兵大多已经成家,大部分还都在天海。大后方安全归安全,但关键时刻也是人质,“你爹的脾气,我能不了解?他跟吴昭德完了!”
逼死他兄弟的家人,害死他当女儿养大的族妹。吴贤就算救过他,他也要跟吴贤决裂,至多事后再赔吴贤一条命。继续给吴贤当牛做马是不可能了!所以——
在一切爆发之前,她要提前善后。
“前线打仗,徐文注从天海那帮人手中截了不少农奴,改头换面将你叔伯家卷偷换出来了……在一切搞定之前,咱们都不能离开天海。”她目光冰冷,“哪怕死!”
二儿子闻言,定下心神。
“嗯,儿子知道了。”
他不怕死的!
看着五官稚嫩的儿子,妇人笑道:“也不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还没到那一步。只要你爹没战死在前线,咱一家老小还死不了。这阵子,咱就可劲儿闹腾他们!”
阴暗嘶吼,随地发疯。
保持理智不容易,发疯还不简单?
小心眼儿的她还给此次参与使坏的人家,全部送去大礼——包装精美的木盒。
打开颇具欺骗性的包装,恶臭扑面而来,无数活泼白胖的蛆虫在粪海蠕动。
木盒是精美的,盒内的夜香是新鲜的。
今天送夜香,明天撒狗血,后天抬着空棺材往各家各户门口嚎丧,主打一个精神不正常。如果有人要动武,妇人就抛弃所有体面,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双手拍腿,张嘴一嚎,彻底放开嗓门。从大儿子哭到小儿子。直言丈夫早年拼死救了吴贤一命,现在还为他出生入死,要是他们母子死了正好,让整个天海看看,让准备投奔吴贤的也看看。
“欺负孤儿寡母啦——”
被赖上的体面人家脸都铁青了。
他们自诩礼仪之家,哪里见过这样村野泼妇撒泼的画面?要是试图理论,人家直接上刀子乱舞。没砍中还好,若是被砍中了,人家还倒打一耙说你们自己撞过来。
有户人家德高望重的老名士出门,被她带人堵了个正着,险些气得原地升天。
“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
天海庶民吃瓜吃得很欢乐。
闹到最后,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
姓赵的不要脸,他们还要脸呢。
徐解收到消息的时候,眼珠差点瞪出来:“大义这位夫人,还真豁得出去!”
普通人哪里做得到这一步啊?
时间紧迫,他也不敢耽搁。
在赵府吸引天海目光的时候,暗中小动作也在进行——徐解家大业大生意多,每次大走商都要上百人,多几张生面孔不奇怪。他还动用人脉关系,搞“人口买卖”。
战事频繁,人也是一种货物。
不仅他在搞,其他世家底下也在搞。
只是天海世家是买人,而徐解搞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送到其他地方价格翻倍。
其他家族听到风声也不以为意,至多滴咕一句这人为了挣钱什么下限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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