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老人望了一眼老乞丐额间的一滴汗水,摇了摇头,道。
老乞丐平静道:“我心已死,何来宁静之说,死寂还差不多。”
扫地老人叹了口气,旋即目视着前方的云海,目光似乎穿透了一切,沉声道:“好一片壮观的风景,十万铁骑密密麻麻,宛如黑甲潮流,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场面了。”
老乞丐解下腰间的酒葫芦,递给了扫地老人,后者微微摇头,老乞丐灌了一口酒,淡淡道:“倒是忘了,你不喝酒。”
“酒这东西,喝多了伤身,喝少了无趣,远不如我的茶来的好。”
手掌一翻,扫地老人取出了一对普通的掉漆瓷碗和铁壶,倒了二碗,旋即推给了老乞丐,在这凹凸的地面上,瓷碗如履平地,直接来到了老乞丐面前。
老乞丐将酒葫芦放到一旁,捧起了瓷碗,眼中掠过一抹追忆:“还是一样的茶,还是一样的……味道。”
这平淡无奇,甚至连一个金币都不值的清茶,在老乞丐和扫地老人眼中,却比万金珍贵。
扫地老人再给老乞丐手中的瓷碗倒满清茶,缓缓道:“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吗?”
老乞丐捧着瓷碗的手微微一抖,洒出了些许清茶,他仰头一口抿尽茶水,声音中多了些许嘶哑:“记得,我那个时候和青渔在外游历,正巧碰见你被一伙匪徒打劫,青渔认出了你是那日的茶店小二,出手救下了你。”
扫地老人笑了笑,笑容中有着些许自嘲:“那个时候,我只敢和你们说,那伙是匪徒,其实他们是老家的那大户人家的人。”
老乞丐沉默,旋即轻声道:“早该想到的,哪伙匪徒不抢财宝,只砍断你一手一脚,任你逃命的。”
一阵风掠过,吹起扫地老人的衣衫,猎猎作响,隐约露出他肩膀处的刀疤伤痕。
扫地老人抿着清茶,声音平静不起波澜:“我上次和你们说的那个故事并没有结束,我在茶店遇见你们之后的第三天就离开了,费尽周折回到了老家酒楼,打听到了那大户人家的下落,年少热血的我憋着一口气,艰难躲过里面的守卫,在夜晚的时候闯进去持刀行凶,本来都已经能得手了。”
扫地老人淡淡一笑,莫名意味:“我怎么也没料到,那大户人家中,竟然有一个灵力修炼者,虽然才堪堪跨入灵核境,但是,那可是一个灵力修炼者,对普通人来说,可望而不可及的灵力修炼者。”
“我拼了命的逃了出去,被他们追杀了三天三夜,他们并不准备一刀结束我,而是奉命折磨我,在我最绝望痛苦的时候,我再次遇到了你们。”
老乞丐轻吐一口气,之后的故事就是他们救下他,替他疗伤,然后顺带把他带到了缘门,那时的缘门,从此多了一个扫地小厮。
直到如今。
扫地老人收起瓷碗,平静道:“青渔不说,但我知道,她听完我那次说这个故事后,有些瞧不起我,因为她看不起一个懦弱的男人,连为父报仇也不敢。”
扫地老人接着道:“我从不敢告诉她,其实那一日,我正是报仇而去,因为我连和她说话的勇气都没。”
老乞丐抬起头,沉声道:“青渔从没有看不起你过,她只是觉得,你太安逸了,安逸得连骨子里都没有男人该有的血性了。”
“快意恩仇的江湖人,可以隐忍,可以退缩,但绝不会逃避。”
扫地老人低声道:“我也曾年少,我也曾热血,我骨子里的血性比谁都烈,只是我的理智告诉我,我没有资格去热血,我的血性没资格表露。”
“这片世界,实力为尊,不论是那个茶店小二,还是那缘门的断手断脚的扫地小厮,都没有资格多说什么,我其实也很想报仇,我也很想像你们一样,和她说说话,嬉笑玩闹。”
扫地老人笑容可悲:“等我有足够资格报仇时,他已经安乐死了,我想把积攒了十几年的怒火发泄在他的家族上,但是我下不了手,这件事,于他们无关。”
“再等我有足够资格找她时,她……”
扫地老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起身。
老乞丐手上握着的破旧瓷碗寸寸崩裂开来,他低着头,头发披散,看不清面色。
“哈哈,好一个大器晚成,我现在成就,又有谁看得到?”
扫地老人凌空而立,滔天气息冲天而起,如平地龙卷,卷动周围云海,四周尽是狂风骤起。
扫地老人手掌一握,漫天云海化作千丈云弓,飓风做箭,对着万里之外的丹桂城一箭射出,飓风之箭洞穿一切,在空间中不断穿梭,速度快若惊鸿,所过之处,宛如天际闪过的一道雷芒。
丹桂城之外,一片铁骑黑潮,数量密密麻麻,足有十万,沙场肃杀之气可怕至极。
那穿梭空间而来的雷芒化作千丈飓风箭矢,砸落在十万铁骑前方的地面之上,整片大地都为止颤抖,到处皆是人仰马翻,耳边尽是轰鸣之声,震耳欲聋。
一箭撼动十万铁骑。
这一日,帝都之日一道虹光飞奔,大太监孙忠携带圣上谕旨,急招十万铁骑回京,任何军队停留者,杀无赦。
传言那一日,孙忠到达丹桂城后,第一件事便是手捧谕旨,朝东部深深一拜。
缘山之上,扫地老人身形落下,沉默着坐在阶梯上,和老乞丐并肩。
老乞丐好片刻后方才抬起头,轻轻拍了拍扫地老人的肩膀:“你的大器晚成,天下都看得到。”
扫地老人一步步往下走,身形落寞,凄凉的声音回荡着。
“可我这辈子,只想给二个人看到,他和她,却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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