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鬓角的白发益发增多,他当年修炼魔功的后遗症,已经一点点越发明显。
先开始是头发,视觉听觉触觉味觉,直到身体被完全吞噬。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只先把余下的时日,都给她和孩子们。
孟白云虽说是盼着和她做一对寻常夫妻,可是他真要为她放弃一切,她又不觉得不妥。
“其实你也不用辞官,你就和皇上告个假,父母在,不远游,你娘和我娘都还在长安城,我们出去玩一圈就回来吧。”
以前是想过和龙傲寒故隐山林,不问世事。
可是如今和老太太关系日渐和谐,就觉得这样拐走人家的儿子孙子,让人家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宅子,委实不厚道。
也因为和老太太的关系和谐,所以长安城也变得可爱起来,龙府住着也并没那么毫无趣味了。
龙傲寒宠溺的亲吻她的发心:“你想住在哪里,我们就住在哪里。”
“哪里有你,我就住哪里。”
孟白云说完就红了脸,瞎矫情什么啊她,老夫老妻的。
但是,话却绝对是真心话。
她再也不执着于住在哪里,只在乎他在哪里。
如今,两人又有了孩子,也不便劳顿,迁徙归隐的念头,越发的打消了去。
太平盛世,阖家欢乐,岂不更好。
除夕之夜,照例是要守岁。
一家人聚在大厅,几个炭盆子烧的屋子里暖如四月阳春,大度白瓷花瓶里插着腊梅,边上一盆绿松,挂了丫鬟们巧手制作的各色纸灯笼,花花绿绿的颜色,给屋子平添了几分热闹。
龙傲寒让人准备了舒服的躺椅,铺着厚厚棉褥子,让孟白云躺上头。
守岁图个来年吉祥平安,他本来让孟白云在屋里睡会儿,等到子时了喊她起来放个吉祥如意的水灯,可是白云偏要和他们一起守岁,怕她身子吃不消,于是让丫鬟准备了这把椅子,若是困倦了,可以合眼睡会儿,上下铺的厚厚实实,也不怕累着冻着。
外面丫鬟们哄着龙飞鸿在放烟花,门敞着。但是一道透明的屏风隔着凉气,能看到龙飞鸿和府上几个下人的孩子以及一堆丫鬟奴才嬉笑玩闹的身影。
老夫人看了看门外,笑容慈爱:“白云,这孩子性子像你,傲寒小时候啊,让他爹管教的太过严苛,性子太冷,每年守岁就在那个位置,坐的工工整整的熬时间,和个木头疙瘩似的,小孩子还是活泼一些的好。”
孟白云想都能想到龙傲寒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不觉轻笑出声,龙傲寒无奈的看了老夫人一眼:“娘,我也不全是坐着,不是偶尔还和爹下下棋吗?”
“不说这还好,一说这!”老夫人大笑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事情,看向孟白云,“你可知道,白云,你应该不知道他是怎么和他爹下棋的吧?”
孟白云摇摇头,一脸兴致盎然的看着老太太。
龙傲寒的额头上,渐渐开始冒黑线,他娘每年守岁都要提起那件事,以前他一个人听听就算了,今年有白云啊,那种事真要拿出来说嘛?
老太太可不管,终于找到了个听众,能不好扒扒她儿子的“光荣史”吗?
“他有一次啊,眼瞅着要输了,就故意把一颗子掉了地上,骗他爹弯腰去捡,然后自以为聪明,换了两个子的位置。”
光听到这,孟白云就有点想笑。
没想动他竟然也会有这样耍赖皮的时候。
但是,更让她乐不可支的在后面。
“他爹一看当时就怒了,他爹这人没什么怪毛病,就是下棋较真,人称棋癫,素来最厌恶在棋局上使诈,傲寒此举,无疑是惹恼了他,他也不去想想当时的傲寒还是个孩子,就要处置他。不过因为是除夕夜,又碍于我的面,就不好用皮肉责罚。最后定下了规矩,子时之前,傲寒输一盘,就要脱掉一件衣服。”
“然后呢?”
龙傲寒额头十条黑线:“娘!”
两个女人却当他是空气。
老太太兴致勃勃继续讲:“可想而知啊,傲寒输的一塌糊涂,他爹又紧接着摆开一局,傲寒是从不敢忤逆他爹的,所以只能一盘一盘的输,脱到只剩下底裤的时候,他就不停的看沙漏,不停看,盼着子时赶紧来,免得最后光屁屁。”
“娘!”龙傲寒额头一百条黑线。
“最后呢,最后呢?”
孟白云却听的津津有味。
“最后,哈哈哈,他爹就那么坏,卡着最后那么点时间,将他杀了个片甲不留,当着一屋子奴才的面,他连最后一点遮蔽都没保住,哈哈哈。”
“哈哈哈哈,自作孽不可活啊,哈哈哈。”
龙傲寒满头黑线。
这是他四岁时候的事情,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在下棋时候在他爹面前耍心机。
他也终于理解别人为什么都叫他爹棋癫,他还暗暗发誓一定要修炼棋艺,超越他爹,可惜他已经不在,他也再没有一洗前耻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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