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喜欢你就像喜欢春天的熊(2 / 2)

汀汀我意 苏幸安 5844 字 4个月前

是啊,他在吃醋,他居然也学会吃醋了。

念中学时,沈驰言就是人群里的焦点,他从来都是潇洒开始,从容结束,一贯的霸道又骄傲,挽留、揣度、试探,那些细腻的心路历程统统跟他没关系。

他自诩潇洒,气概豪迈,却不曾想,之所以会这样,只是不够喜欢。

以前,他常听朋友说,沈驰言,你不是没有心,你只是不够喜欢。

当你真正遇到喜欢的人,你自然会明白,什么是忐忑,什么是敏感,什么是患得患失。

你愿意哄她,愿意逗她,愿意看她笑,也愿意不计条件和原则地去原谅她。

你终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她是神明赠你的糖。

他的心跳忽然沉下去,变得轻而柔软。

许汀还在为伤口喋喋不休,沈驰言却笑了。

他想,原来,我竟是这样喜欢你。

(75)

沈驰言说谎不脸红,他说他那里没有医药箱,连纱布都没有。

许汀无奈,只能打开家门让他进来。

小房子还像他第一次来时那样,干净整洁,沙发墙上刷了黑板漆,写着:你是公主,也有骑士,只不过要收配送费。

沈驰言挑了挑眉,没忍住,笑了。

许汀让沈驰言在沙发上坐下,揭开纱布看了看,还好,只是有点渗血,不算严重。她从箱子里拿出酒精、碘伏还有药棉,说:“可能有点疼,你忍忍。”

沈驰言笑起来:“你拿我当三岁孩子吗?”

还怕疼?

许汀哼了一声,嘀咕:“你不像三岁,像三岁半,说翻脸就翻脸,还得要人哄!”

许汀的动作很轻,药棉按在伤口上,几乎感觉不到疼。消毒、上药,然后是纱布和胶条,许汀垂着头,一绺细发从额角飘下来,拂过沈驰言的手腕,软软的,带着香味,很痒。

沈驰言用另一只手帮她挑开,她抬了抬头,还他一个浅浅的笑。

沈驰言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去看一个人,或者说,这样认真地打量一个女孩。

素颜,皮肤通透,唇形微翘,像含着笑意。

很干净的相貌,微带些甜,处处都与他的心意合衬。

似乎注定了她将会被他喜欢。

包扎好伤口,许汀满意地在沈驰言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她正要邀功,抬头的一瞬,却直接跌进沈驰言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小说和电影中常见的桥段,以前她从不觉得有什么吸引力,直到——

直到身处其中。

许汀觉得那只在阮清峋面前走失的小鹿好像又回来了,蹦蹦跳跳,咚咚乱撞。

呼吸、心跳,同时加速,热烈得如同燃烧。

耳畔悄无声息,玻璃窗折射出流动的光影,落下来,投映在两人中间,有种虚幻的美。

空灵且明亮。

沈驰言眯了下眼睛。他偏着头,慢慢贴近,视线柔且轻软,凝在许汀的唇上,用目光勾勒着女孩的唇形。

许汀像中了定身术,动弹不得。

她静静地看着,看着他靠过来,眉眼间镀着星辉似的光。

一面是停滞的呼吸,一面是凌乱的心跳,她夹在其中,无从抵挡,又偷偷期盼。

两人间的距离拉近到极致,连视线都模糊了,呼吸里全是沈驰言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

许汀的睫毛颤了颤,正要合拢,恍惚间听见一声轻笑。

沈驰言停在距她极近的地方,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点儿笑,轻声说:“晚安,小朋友。”

然后——

然后,他就起身走了。

还细心地帮许汀关了玄关处的灯。

许汀呆坐在沙发上,有点回不过神,心跳依然凌乱,小鹿躁动不已。

手机响了一声,有人发来视频通话的申请。

许汀找到手机,屏幕上映出司瑶略带困惑的脸,两个人对视半晌,同时开口:“你会在什么情况下想要亲吻一个人?”

司瑶:???

许汀:???

沉默三秒,两人再度异口同声:“你什么情况?”

(76)

司瑶险些当众挨老爹一巴掌,面子里子统统挂不住,她直接回了家,把自己反锁在卧室,别说饭了,水都不肯出来喝一口。

女主人出差在外,家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姆,隔着门板想尽办法哄她。先前还能听见点哭声,后来,大概是哭累了,卧室里彻底安静下去。

保姆急得团团转,扭头去找司正奇。司正奇一颗心也悬着呢,又放不下身段,绷着脸,说:“不管她,饿得狠了,她自然会出来!”

保姆叹息着想,就您闺女那脾气,只怕饿死了都不会出来!

正僵持着,裴景澜提着礼品来敲门,见到司正奇直接认错,说今天的事责任全在他,是他没处理好私事,弄得同事失和。他会去劝劝瑶瑶,让她不再任性。

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打不了诚挚认错的,裴景澜一席话面子里子都顾全了,还给司正奇留好了台阶,可谓周全至极。

司正奇挥了挥手,淡淡地说:“上去看看吧,你的话她大概能听进去。”

保姆就等着这一句呢,立即带着裴景澜往楼上走,边走边嘱咐:“你多问问瑶瑶想吃什么,我抓紧给她做,这都饿了一天了,身体肯定吃不消!”

裴景澜笑着说好。

保姆把裴景澜带到司瑶的卧室门口,转身回了厨房,一点儿不好奇裴医生会用什么方式忽悠司瑶开门,反正他总有办法。

裴景澜抬手敲门,故意沉下声音,说:“瑶瑶,关于那些流言,我想我需要解释一下。”

话音还没落地,卧室门就打开了,司瑶气恼地瞅着他:“解释什么!你没做错任何事,有什么好解释的!”

“与对错无关。”裴景澜极自然地迈步进去,边走边说,“我只是不想让你通过别人来了解我。”

裴景澜进了卧室,顺手把一个颜团子的小摆件搁在司瑶的床头柜上,温声说:“一切和我有关的事,我都会主动告诉你,不需要外人夹在中间添油加醋。”

裴景澜是在下班之后赶过来的,时值傍晚,他站立的地方刚好有一片暖色的天光,似霓虹,映得眉眼温润。

司瑶忽然有些不敢看他,故意别开视线,落在颜团子身上,有些赌气地说:“我还以为早就弄丢了。”

“怎么会。”裴景澜笑了笑,“即便丢了,我也会想办法把它找回来。”

挺普通的一句话,此刻听来,却有种说不清的暧昧。

裴景澜凑近一步,指尖碰了碰司瑶的脸,轻声问:“今天吓坏了吧?”

离得近,司瑶的呼吸里全是裴景澜身上的味道。她盯着他喉结处的领针,嗫嚅:“没吓着,但是生气!”

也说不清到底是在气谁,反正就是生气!

裴景澜笑了笑,退开一步,手指在书桌上敲了两下:“那有没有兴趣听一个关于童年的故事?”

“不想说也没关系,”司瑶立即道,“我永远相信你是好人!”

裴景澜招招手,让司瑶挨着他坐下,然后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小时候我养过一只猫,通身雪白,皮毛很软,摸起来手感跟摸你很像。”

司瑶正要凶他,他话锋一转:“不过,那只猫不到半岁就死了,饿死的。我妈妈生下我时,并没有准备好要做一个母亲,所以,她经常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她有很多朋友,喜欢出去玩,又不想带上我,就把我锁在卫生间里。最长的一次,我被锁了三天,除了冷水,什么都没有。我抱着那只小猫,用手捧水给它喝,最后它还是死了。”

司瑶惊讶地抬了抬眼睛。

相识以来,裴景澜给了她太多的温柔与包容,在她本就美好的生活里,又点缀了一颗星。她从来没有想过,星星的背面居然是这样冷酷的过往。

裴景澜的手一直搭在司瑶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我只在妈妈身边生活了六年,她就去坐牢了。偷小超市里的面包,被抓住,失手打死了店主,之后我的抚养权就变更到了爸爸这边。虽然老爸并不想要我,但是我想跟着他,因为他有钱,他能让我吃饱饭,还能让我上学。我想读书,念大学,去更好的地方。我想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留在原生家庭的阴影里,沉下去,变成一摊无药可救的烂泥。”

(77)

裴景澜的故事不算长,算上标点符号都不到八百字,搁在作文纸上,可能只够写满半篇。司瑶却觉得很难受,眼眶发酸。

“医院里的那些流言并不是造谣,大部分都是真的。”裴景澜捏了捏司瑶的耳垂,他脸上带着笑,眼神里却浮起一丝哀伤,“我的确是在那种混乱得近乎肮脏的环境里长大,可我从来没想过认命,我渴望能变得更好,也相信我能变得更好。”

裴景澜捏住司瑶耳垂的手指有点抖,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

司瑶不太会安慰人,有点无措。她抬起手,搭在裴景澜背上,半圈半抱地搂住他,说:“谁说你不好?我的裴医生最好了,比超人还要厉害,超人会治冠心病吗?会做搭桥手术吗?肯定不会啊,所以,还是我的裴医生更厉害!”

裴景澜原本的确有些伤感,被司瑶这么低段位地一安慰,险些笑出来。他靠在司瑶肩上,有些无奈地说:“小朋友,安慰人不是这样安慰的。”

出力还不讨好,司瑶有点犯小脾气,瞪着他:“那你说怎么样才算安慰?”

裴景澜抬手在司瑶的鼻尖上弹了一下,说:“看着我。”

司瑶的视线随着裴景澜的手指移过去,与他四目相对。

裴景澜的眼睛很漂亮,映着黄昏时的暮色,仿佛沉着鲸落的深海,明润静谧,光影斑驳。

司瑶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变得很轻。

她看见裴景澜靠了过来,呼出的气息吐在她脸上,灼热的,近乎滚烫。

她看见裴景澜微微泛红的耳根,看见他鼻梁上有一个细小的痣……

她看见了一切,却没有动,也没有阻止。

于是,那个吻便落在了她唇上。

极轻的吻,贴合研磨,缠绵得近乎漫长。

裴景澜的手搭在司瑶颈后,不许她乱动。司瑶连换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去推他,却触到了衬衫下坚硬的肌肉纹理。

长时间做手术锻炼出的紧实体魄,带着年轻男人独有的流畅和消瘦。

像雕塑,精雕细琢,鬼斧神工,又比呆板的石像更富情调和生命的美感。

于是,滚烫的越发滚烫,炽热的顷刻燃烧。

司瑶的脑袋彻底乱成了一锅粥,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分崩离析,只剩裴景澜看向她的眼神,是唯一的火种。

(78)

你会在什么情况下想要亲吻一个人?

手机屏幕的两端,司瑶和许汀,一对小姐妹对立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再度开口,几乎是在同时——

许汀:“你说沈驰言……”

司瑶:“你说裴景澜……”

话说到一半,两人觉得不对劲,又同时改口——

许汀:“你和裴景澜……”

司瑶:“你和沈驰言……”

算了,流年不利,今天不宜聊天。

挂断视频通话,各自关机睡觉,许汀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她想起沈驰言的眼睛,搭在琴键上的手,还有他靠过来时,淡淡的温暖气息……

这……这还怎么睡啊!

许汀翻了个身,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睡裙吊带纤细,脖颈也是细细的。耳尖上浮起糖果似的红,她抬手揉了揉,劝自己要冷静。

冷静冷静再冷静。

目光一偏,竹蜻蜓搁在窗边的小桌上,翅膀上映着点月光。

许汀忽然坐起来,换上T恤短裤,拿着竹蜻蜓下楼去了。

第二天,沈驰言取车时,一眼看到有个小玩意儿立在他的风挡玻璃上,红艳艳的翅膀被风吹得旋转不休,带着点耀武扬威的味道。

他愣了片刻,拍照发给许汀。

S:嗯?

许汀很快回复。

一只小面包:出入平安。

沈驰言缓慢敲出一个问号。

竹蜻蜓能保平安?你确定?

哪个半路出家的业余道士告诉你的!

沈驰言无奈摇头,抬手将竹蜻蜓摘下来,按在了车内的仪表台上。

这么个轻飘飘的小东西,放在外面,走不了一公里,就会被吹跑了。

今天做文献抄读,沈驰言来得早,刚拐进校门,就看见前面人行道上有个挺眼熟的影子。

离得近,不能鸣笛,沈驰言降下车窗喊了一声:“阮清峋。”

阮清峋弯腰凑近车窗,很规矩地打着招呼:“小叔叔。”

“说过八百遍,在学校别这么叫。”沈驰言“啧”了一声,“让人听见,还以为我留过级呢,跟侄子一块上学!”

阮、沈两家是远亲,沈驰言和阮清峋年纪差不多,辈分上却高了一级。

沈驰言勾了勾鼻梁上的墨镜,说:“上车,捎你一段。”

阮清峋摇头说不用,抬眼看见那个杵在仪表台上的竹蜻蜓,也没细看,顺嘴调侃了一句:“返老还童?”

“滚蛋!”沈驰言喷他,转头又嘚瑟起来,“定情信物,懂吗?”

这个暧昧的词语让阮清峋眉梢一挑,再度看了眼那个竹蜻蜓,看得很仔细,忽然想到沈驰言说过,他和许汀是邻居,住在一个小区……

阮清峋也有私心和好奇心,只不过家教太好,从来不会多问。他笑了笑,说:“周六来家里吃饭吧,新鲜的太湖蟹,你爱吃这个。”

“行啊,”沈驰言应了一声,“我也好久没见到棠棠了。”

停好车,沈驰言绕到食堂去买豆浆,旁边的奶茶铺在更换价目表,他瞄了一眼——女巫红豆、邂逅芝士、芒果小鹿……名字取得还挺有特点。

他视线滑到最后一排,冰沙栏里,有一款饮品叫“春天的熊”。

沈驰言目光一顿。

(79)

许汀一大早也有课,古代史,她晚上没睡好,有点犯困。任课老师突然猛敲黑板,声嘶力竭:“主持修筑都江堰的人叫李冰,谁再写李冰冰,我就亲谁!”

司瑶坐在许汀身边,嘴里咬着块水果糖,摇头叹息:“好残忍的刑罚。”

老师:???

教室里一阵哄笑。

司瑶默默立起书本挡住脸。

课间休息,司瑶趴在桌子上拉着许汀的衣袖小声聊天,挨着教室门的同学突然回头喊了一声:“许汀,有人找!”

许汀从后门绕出去,看见一个年轻女孩,穿着工作服,围裙上印着奶茶店的logo。她将提在手上的袋子递到许汀面前,说:“同学,你要的饮料。”

许汀有点蒙:“我没叫外卖呀?”

女孩核对了一下许汀的姓名和手机号码,都对得上,她没送错。

店里生意忙,女孩将饮料交给许汀便急匆匆地走了。许汀翻出小票,商品栏里印着:春天的熊,数量1。

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中写,喜欢你到什么程度?像喜欢春天的熊那样。

底下还有一句留言:公主,今天骑士的配送费,我帮你付。

司瑶一脸好奇:“谁给你叫的外卖?”

沈驰言。

许汀脑袋里跳出的第一个名字。她拍了张照片,在微信上发过去。

一只小面包:咦?

学物理的扫把小星星:今天是国际饮料日,喝甜的,不长肉。

许汀:……

我信你个鬼!

可是那个“春天的熊”,到底什么意思啊?你随手一挑,还是故意……

有人自旁边走过去,许汀连忙将小票收进背包里,做贼心虚似的,耳尖上烧出一点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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