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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的话让岑双联想到之前的经历,也因此确定了天后就是他娘。
只是他的娘亲失去了一段记忆,而他大抵就在他娘失去的那段记忆中,是以他之前被人扔到魔渊那个熔炉里,遭遇了致命危机,才会被他早在魔渊受过伤的娘亲感应到,引得娘亲不远万里赶来救自己,亦或者是娘亲遗留在魔渊的某些物事救了自己。
总之,他娘将他救下,却又无法立即带着他去到她身边,只能在分别前夕殷殷嘱咐,让自己根据她留下的线索千里迢迢地过来找她,而这都是因为他娘一旦与他分开,就会将他遗忘
至于娘亲为何会将他遗忘根据方才天帝说的那些,岑双大致能够猜到,定是因为娘亲在失踪时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才有了自己,娘亲为了逃离他可能存在的渣爹的魔爪,受了很多折磨,不得已才将他抛弃,在这过程中元神受损,记忆也缺失了。
如此便能说得通为何天帝与娘亲天定姻缘,娘亲还是有了自己,那是因为娘亲当年是被强迫的,这样的经历,根本不配与“姻缘”二字沾边,说是折磨都不为过,便算不得被人插足。
岑双越是深想,就越是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搞到了真相,他甚至连这些时日一直想不通的,关于他娘为什么一见着他就旧伤复发的事,在这一通深想之后,也终于想明白了。
因为他与他娘遗失的那段记忆息息相关,所以当他以“凤泱血脉相连的弟弟”这个身份出现时,便变相刺激了娘亲的记忆,让娘亲的记忆有了恢复的迹象,才会让她那般痛苦。
只不过,虽然岑双觉得天帝和他聊起这段过往,几乎是在明示他出生的前因后果了,但这些以他猜测为主的纠葛,到底没有经过对方的确认,所以他心中多少还是存着些侥幸他不愿意当一个人渣的孩子。
他想做帝后的孩子,凤泱的弟弟,凤娆的哥哥。
大抵因为这样的侥幸,让岑双即使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属于天宫,看到那一家四口因为他的存在生出了难以修复的裂痕,也做不出离开天宫的决定,他想着洗尘宴上凤泱太子与自己说的那一席有关“改观”的话,便妄想着做一些能让他们对自己改观的事。
他甚至侥幸到,连向天帝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都不敢,似乎只要他不问,这个猜测就做不得数。
他就可以悄悄成为他们的孩子。
也许千年之后的岑双再回想起这时的自己会觉得幼稚,会嘲笑自己的软弱和贪心,会讽刺自己优柔寡断拖泥带水,连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都不明白。
可那时的他就是不明白啊,他就是那样软弱,胆小,贪心,舍不得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人,还妄想自己是这个家的一部分。
那日的最后,天帝嘱咐岑双,让他近来都不要出现在天后面前,岑双明白他的意思,而且他和自己说了那段过往后,就是天帝不说,他也明白在娘亲病好之前,不,即使是病好了,短时间内,他都是不宜去青凰宫探望娘亲的。
这样的
克制,便让他一直乖乖待在那个小院里,就算不久后天后康复了,也没有着急忙慌地赶过去,而是伺机和凤泱太子重修旧好。
虽然这个机他伺了好几个月,都没被他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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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天帝陛下还在欣赏那只垂耳兔子灯,左边看完了看右边,上面看完了看下面,就好像岑双做的不是再普通不过的兔子灯,而是什么稀罕宝贝一样。
看的间隙,还抬眸看了无聊到抠指甲的岑双一眼,吩咐道“不必在意我,只管做你的便是。”
可他就是因为不想被人盯着看,才躲来这里的啊。
岑双有点委屈,但是岑双不说。
大约是他身上的怨念几乎实质化,所以还是让天帝察觉到了,后者失笑地捏了捏胡须,又将手中的兔子灯放下,嘱咐了几句,转身便要离开。
“天帝陛下。”
天帝被叫住,回头沉静地看着他。
岑双不知何时捡起了那只兔子灯,一边摆弄着,一边垂眸问道“您觉得,我这个它嗯,怎么样”
天帝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温言道“很不错。”
岑双戳了戳兔子灯,压着唇角道“那您觉得,公主殿下,还有天后娘娘,她们会喜欢么”
天帝道“你如此用心,必是欢喜的。”
岑双被夸得忘乎所以,当即要将手中的花灯送给天帝,后者倒是没有拒绝,很自然地收入袖中,且在离开之前,温和地询问岑双“你想参加娆儿的生辰宴么”
岑双眼眸一亮,下意识问“我可以见天后娘娘啦”
天帝没有直接回答,淡淡地看着他。
岑双像是明白了,眸光一点点落下来,又很快翘起唇角,如实道“下仙想参加的,只要能参加,陛下如何安排下仙都接受。”
天帝点点头,没将岑双的态度放在心上,或者说在他眼中岑双就该是这样的姿态,所以不太在意地道“届时朕会安排人带你过去,但你需要记住,切不可出现在天后和公主面前。”
岑双哪里敢有意见,他连之后精心做了三个月的凤凰花灯被凤娆公主扔掉,也没有意见。
虽然天帝陛下让他不要主动出现在天后和公主面前,但这并不意味着宴会的主人凤娆公主会不知道他也在受邀之列,甚至很有可能,岑双之所以能被安排过来,完全是对方的意思,是对方向天帝求来的,所以岑双这个位置,大概率也是对方安排的。
毕竟这是一个他能看清被诸位上仙簇拥的他们,而他们看不到他的位置。
一个只要他入席,必定会踩到花灯残骸的位置。
大抵那位天帝陛下被他的兔子灯“贿赂”到了,所以提前嘱咐过凤娆,让她不要当着岑双的面毁坏或者扔掉花灯,所以她提前撕毁扔了,还扔在岑双的位置旁边。
身边的仙君谈起这个残破的花灯,纷纷露出怀念的表情,说着他们还是凡人修士时,每到元夕都会入街市看花灯猜灯谜的过往
,随后又用微妙的口气,猜测起这对他们而言十分常见的便宜玩意,是怎么出现在公主殿下的千岁生辰宴上的
他们不知道这个花灯是岑双送给凤娆的千岁生辰礼。
岑双也是这时才想起,云上天宫是一个飞升仙人云集的宫阙,即使因为长明无夜而没有赏花灯的习俗,但这些仙人们可都是从凡间飞升上来的,如何会对凡间的物事感到稀奇就算凤娆公主是先天仙人,但她的父亲乃是飞升仙人中的佼佼者,凡间物事,有什么是他拈不出来的
而且凤娆公主又不像他,对方有的是机会下凡,他如今能见到的光景,对方千年下来,不知看了多少。
唯他见识短浅,看到从没见过的东西,都不曾深想合不合适,就当做宝贝送出去了,也难怪对方生气。
宴席的尾声,帝后相携离开,满座仙人终于可以自由走动,身边的仙君迫不及待地往上仙那边靠去,如此便使得这片角落只剩下岑双一人,他倒也不在意,自斟自酌喝得惬意,连身边何时走来个人都没注意到。
来者捡起脚边灯羽一角,把玩观赏了一阵,不知是赞叹还是惋惜地道“凤翎兽的羽毛,鲛仙织就的绫绸,还有从数百朵火灵花中采摘的火灵精华做点缀,不知有多华美,竟这么毁了,唉。”
岑双像是醉糊涂了,对于来者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会一杯又一杯地往嘴里倒酒。
那人又道只能远远看着的滋味,定然很不好受吧,最珍而重之的东西到头来被人肆意践踏的感觉,也很让人怨恨吧
可这世道就是不公正的,你为之付出一切努力追逐了半生的东西,有的人不费吹飞之力就得到了,你求而不得的人,有的人勾勾手指他就过去了,就像有人生来是最低贱的半妖,而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是天之骄子,先天仙人。
地位崇高的仙人,与生来低贱的妖,是不会互相理解的,只有你成为他们,或者让他们成为你,才有可能坐到同一席。
多好看的花灯啊,可惜再不能复原了。”
岑双是真的醉糊涂了,他的识海嗡鸣不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眼前景物也模糊不清,只隐约看到一个着红衣的仙人走了过来,坐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直到视线之中闯入一个算得上熟悉的身影,岑双才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些,这让他哪怕醉意上头,也明白机不可失,当即抱着酒壶摇摇晃晃地撞过去,扯着对方的衣袖让他跟自己喝酒。
对方似乎说了什么,岑双没有听清,只感觉到手里的袖子猛地抽了出去,人也迅速转身,就好像迫不及待要丢下他的样子,不由挥了下手,连忙要追上去,却因腿脚虚浮,刚追出两步便摔在了地上。
酒液洒了半身。
那个穿着黑金锦衣的人只得走回来,将他扶起,叹气道“我不是说了,去给你拿醒酒汤,你跑什么”
也不知岑双听清了没有,埋头一把抱住他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撒手,被凤泱推急了,就开始咕咕哝哝,也不知在嘟囔什么。
凤泱与他交流无果,顿了顿,俯身靠近了些,便听得那少年低喃道“太子哥哥,别丢下我,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后来凤泱背着岑双回到太子宫,原本白茫茫如雪如雾的结界自动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假装自己熟睡的岑双低头靠在凤泱的肩膀上,布满伤痕的唇角轻轻翘了起来。
凤泱太子,还是那么好骗,心肠也软,连眼泪都不用掉,就能博取他的同情。
这样下去,是要吃大亏的。作为天上人间最好的弟弟,岑双觉得,他得找机会提点一下凤泱才行。
但最近不行,毕竟他刚骗完人,可不能撞枪口上。
反正有他看着,一时不会儿,谁还能欺了他岑双的哥哥去
想着想着,某只装睡的鸟儿,不知不觉竟当真睡了过去。
睡着的岑双做了个梦,梦中有两个仙人,三只青鸟。
他也在里面。
自凤娆公主的千岁生辰宴后,凤泱太子打开的结界就再也没有关回去过,他没有提之前为何对岑双避而不见,岑双也默契地没有追问,仿佛两个人真的回到了验明亲缘关系之前,只要岑双来寻,只要凤泱得空,两人便会把酒言欢,无话不谈。
其实岑双也看得出,凤泱面对他时仍是有些不自在的,就像他看得出,在大部分他过来找凤泱的时间里,对方其实是更想送客的,只是每当此时,岑双都会抱着酒坛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必说什么,凤泱太子原本要说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因此,岑双越发觉得,凤泱太子当真是心太软了。
“你也只会在我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凤泱这么评价了一句,手上的动作稍稍加快了些。
“嘶疼疼”岑双疼得直抽气,反应在手上便是猛烈的挣扎,可他不挣扎还好,这一挣动,伤口直直撞上凤泱为他抹药的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立即将爪子缩了回去,护在怀里,倒打一耙道,“你轻点啊”
凤泱没跟他废话,直接将他那只多了两道鞭伤的手拉了回来,上药之余,没好气道“现下知道痛了那刚刚问你怎么了,又说没事这叫没事”
岑双嘴硬“真没事你太用力了才会痛。”
因他叫唤得厉害,所以指尖与他的伤口隔了老远,只用法力一点点将灵药涂抹在他伤口上的凤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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