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这件事仅仅是一次客观的意外,只论结果不提起因。
哦,我说我没忘。
牵着毫无血色的唇笑了笑,我又说:“但是没关系。
你的选择跟我一样,这已经能让我很欣慰了。”
“夏念乔,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伤害你?”
“你对我开枪,并不是因为我偷走了点点。”我说:“你只是恨我背叛你吧,脱离你的控制,主张你的决定。
这些,在你的生存法则里本来就是杀无赦。”
我说安祈年,其实你不用太往心里去。你只是习惯这样的手段去处理变故。这跟爱不爱我,没关系。
是我一不小心,把老虎当猫遛了……
“安祈年,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我重重叹了口气,止痛剂的效力正在一点点消散。我的意识也快要被铺天盖地的疼痛所蚕食。
“说。”
“你以前……爱过别人么?”
“没有。”他回答的很干脆。
我说那我就懂了。兰家蔚可以教你人生观,教你是非辨,但他不可能教会你怎么去爱一个人。
“我不一样,他可是用生命教会了我,什么是爱。”我眯着眼睛看安祈年,他转了转脸,回避了目光。
我继续说:“所以我不介意,用我的生命再来教你。”
其实我挺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的,可是刚说完我就昏过去了。
最后的一念意识里,我愤愤地想——居然还问我是不是忘了谁开枪打我?我能忘了才有鬼!
安祈年你个混蛋,你知不知道……真的很疼,很疼。
我睡到晚上才苏醒,安祈年过来看我,给我带了浓浓的黑鱼汤。
我闻了一下就知道是我哥做的。我说你怎么跟我哥说的,不是答应我了不告诉他我受伤么?
“我说你流产了,需要固元养气滋补。”
我白了他一眼,但嘴巴还是不由自主地凑到汤匙旁边。
“今天我跟李大夫商量过了,决定让长宁先接受化疗。”安祈年主动对我说起了安长宁的病况,着实叫我心里跟着打了个激灵。
我一向对激进的治疗方案持惊恐态度,化疗的过程很艰苦。精神和**双重的打磨常常令成年人都很快垮掉,何况安长宁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已经在想办法扩大配型源的搜寻了,但需要的时间不确定。不做化疗的话,我们都没把握……他还能撑多久。”
我说我知道,只是想到他受苦就心痛。但为了不让我们对话的气氛太压抑,我故意跟他开玩笑说,你手下那么多人,是不是准备到大街上挨个砍人,砍完放血验血,找到合适的再抓回来?
“夏念乔你病得不轻。”安祈年白了我一眼,把餐碗端给阿美带了出去。
这时候护士过来给我换药,我说安祈年你出去吧。
“我陪你。”
“不用,”我摇头。
故作无所谓的姿态,但我已是本能地往床里面躲了——
换药有多疼,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都知道!
我看到他的眼睛有点红,于是赶紧坚持着把他赶了出去:“真不用陪,等会儿眼泪掉我伤口里了,就……就愈合不了了。”
后来他真的走了,我在几经抽拉撕扯和药水作用的酷刑中,昏过去几次都不知道。
只是夜半醒来挣扎着爬起来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窗子,我看到楼下花坛里有个身影。在星星点点的香烟火光中,若隐若现地守着……
“念乔姐,我觉得你该去烧烧香了,多灾多难的算是走不出去这家医院了!”安惜君将一半桔子塞到我手里,眼神有点幽怨:“如果每次来探病都要随礼,我早晚被你搞的倾家荡产。”
“我也不想啊,意外嘛。”我看看自己左肩上一指多厚的纱布,无奈地摇摇头。
“好端端的怎么会车祸?”安惜君显然不是很相信我的话:“肇事者怎么说?除了住院费,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这些你都跟人家提了没?”
我支支吾吾,说肇事者……逃了。
“岂有此理!”
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结果把人家初出茅庐的小律师给惹炸毛了:“肇事逃逸?这可不是一把小罪,三哥三哥!你赶紧想办法把那家伙抓回来,我和秦铮能让他把牢底坐穿!”
安祈年一直靠在门口处站着,什么话也不说。
我更尴尬了,我说惜君你也别激动了。是我急着看长宁自己穿了红灯,撞人家街摊的三轮车上了。算了吧,现在我们一门心思都在长宁身上,哪有精力管这些事,认倒霉吧。
“撞个三轮车能把锁骨撞断?”安惜君将信将疑地看看我们两人:“我说三哥,念乔姐,该不会是安子鉴他们在使坏吧?
下个月就是股东大会了,听说上周康力集团的康尤终于决定正式增资到了三哥你手上的展翔集团。王雅若正跟她舅舅闹着呢。而且安子鉴因为账目亏空的事,把爷爷气得当场扇了他两个耳光……
唉,依我看,他这已经是快要被逼到头了。我劝你们还是小心点。”
她站起身来看看时间,似有离开之意:“不过最终还是要看股东会上的票权结果再定东山,你也不用担心。
我哥和我的股份加起来,足够帮你对付安子鉴带着的那些散份股的立场。到时候,就是爷爷也没有别的话好讲。”
安祈年动了动唇,还没等说什么呢,就被古灵精怪的安惜君截住了话。
“你可别像问我哥一样,来问我求什么。
我从来就不是为了求什么才帮你的。反正你好好疼爱长宁,好好待念乔姐就是了——对了,不是说长宁要手术了么?”
安惜君这么一问,我哑巴彻底了。
于是安祈年说:“哦,之前的供者身体出了问题,不能用了。”
“什么?!”安惜君咬着唇,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砸的七荤八素的:“说不合适就不合适,这人命关天的又不是相亲谈恋爱!还说散就散么!”
“总之一言难尽。现在我们也在想其他办法,借助下社会舆论和公益渠道。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配型。”
安惜君瞪大了眼睛,轻轻哦了一声:“难怪你不久前以展翔集团新配股的一部分额度,对好几个公益项目进行慈善捐款。
原来——”
捐款这事我还真是不知道的,于是看看安祈年,问他:“你是想用商誉来扩大舆论影响吧?
变向的广告效应,同时能为长宁绰集一些资源……”
唉,还真是商人的本份啊。
“慈善公益是展逐的主意。我觉得不错,就采纳了。”安祈年这话的确叫我吃惊不小,但转念想想,恩,这么正能量的事的确像是我哥的风格。
安惜君走了以后,我问安祈年,长宁的事究竟进展如何了?
目前他在做第一个化疗阶段,反应大的要命。体重骤减,性情也疲劳暴躁。
可是安祈年的表情挺阴沉的,不像是能说出好消息的样子。
顿时叫我的心凉了半截。
“稀缺型血的志愿者倒是有一些,只是配型实在太难。”他的回答很平静,也很绝望。
我抿了抿唇,我说没关系,只要还有志愿者,哪怕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份希望。
“你别管了。”他说。
“啊?”我反应了几秒钟,又说:“我怎么可能不管?”
“长宁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没有必要对他一厢情愿地负责。把自己得身体养养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我嘶了一声,我说安祈年,我是你妻子,是长宁的合法监护人。你失忆了么!
“我说不是,你就可以不是。”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就出了病房。
我咀嚼他最后这句话,这么都觉得不大对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梦的乱七八糟。
接下来的几天,安祈年很少再过来看我了。
我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熬着,没事就去看看长宁。
他的胃口差的要命,吃什么都吐。有时候眼泪汪汪地往我怀里钻,说实在太难受,为什么要这么死?
我心疼地受不了,但却很坚持地对他说:“长宁,这不是你自己做的选择么?
为了救那个无辜的小妹妹,你放弃了自己的手术。所以……恩,就得选一个相对比较痛苦的方式来治疗。”
“三婶,三叔没有为难你吧?”安长宁比安惜君还要精明,大概早就对我‘撞断’的锁骨心有怀疑了。
我轻轻吸了口气:“怎么会呢。你三叔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是他觉得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才决定……”
“唉,那就好。”安长宁双手搂着我的脖子,小脑袋靠着我的肩:“我那么多天见不到你,还以为三叔把你杀了呢。
本来我想要质问他的,后来想想,我反正快死了,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小白痴。”
我强忍着心疼,坚持又喂他吃了半碗粥。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才拖着疲惫的心情往回走。
出门就看到安祈年站在走廊外,依旧面无表情。
“让孩子整天担心你杀人放火,也是够了。安祈年,你还是考虑下洗手吧……”我留下一句废话,走了。
临出院的前一天晚上我自己办了手续,回家了。
安祈年之前说他有应酬,让杰西卡第二天来接我。但我觉得太麻烦了。
叫了部出租车,我回到安祈年的别墅。兰姨看到我很惊讶,但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我心想着,她该不会也以为我被安祈年杀了吧。
“先生不在家?”我随口问了句。
“恩,可能要晚点回来。”
我说没事,你忙你的吧,我上楼休息一会儿。
兰姨帮我把箱子弄上楼后就走了,我想着把几件衣物拿出来叠一叠。
然而当我拉开衣橱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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