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金玉手镯,翠竹玉身碧波潭,滴露玲珑透彩光,她摸了摸,不是冰冰凉,反而有种胎瓷肤感的温润。
郑曲尺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这辈子穷惨了,但上辈子她好歹也是存款高达七位数的人。
总之,看着就觉得它……很贵!
难怪他会特意提醒她一句,如果真将它卖了,保不齐她这一辈子都能躺钱堆堆里了,这种诱惑,是个人都很难抵挡得了吧。
宇文晟放开她,好心提醒:“不雕了?那入寝吧。”
不说就不说。
“雕。”
新婚之夜要做什么,郑曲尺一清二楚,可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跟他做真夫妻啊。
本来她觉得跟柳风眠只当一对塑料夫妻好了,要知道柳风眠可是在宇文晟手底下做事的人,前途不可限量,而她呢,一介村妇,根据各种电视剧跟小说的走向,像她这种无颜糟糠位置迟早不保。
可现在得知柳风眠家规之后,一下就打破了她的全部计划。
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苦哈哈给他雕刻了一夜的赔罪礼。
清晨明媚的阳光爬入室内,宇文晟感应到光线变强,幽幽醒来。
郑曲尺昨夜不知何时趴在案几上睡了,他起身后,无意间瞥到她手肘处摆放着的一件木雕。
他瞳仁微窒。
一条凶狠的八岐大蛇却温驯地围绕着一名男子周身,男子身形清瘦却高挑,如墨披发于肩,无风自扬,他穿了一件质式繁复精美的宽袖长袍,半阖着眼眸,眼睛处蒙着一条窄长眼纱,神人之姿飘然欲飞,似神如魔,亦正亦邪。
那张脸,正是宇文晟。
他将木塑拿起,仔细观摩。
她竟能将他的模样雕刻得如此细致完美,眉眼鼻唇,蛇、发、衣、眼纱与人,融入一景,又自成一景,镂空的部位断开又被各种重合的部位镶嵌在一起,这种灵秀镂雕的工艺简直叫人惊叹。
至少,宇文晟从未见过有人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手艺。
他眸光闪了闪,若有所思。
咕咕~
宇文晟转眸瞥向窗边的灰鸽,只见睡眠中的郑曲尺皱了皱眉,快被吵醒了,他弹出一道气劲惊得它惊翅飞走。
信鸽是蔚垚派来的,由于宇文晟一直没告诉他们新夫人是谁,他们也不敢背着将军私下去查,平时想联络“回家”的将军,只能靠特殊训练出的飞鸽传讯。
也正是因为这一缘故,他们至今都不知道他们家将军正是在桑家“吃软饭”。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中午,腰酸背痛醒来的郑曲尺发现自己躺床上了,昨夜辛苦耕耘了一夜的作品也不见了。
她猜肯定是柳风眠拿走了,这表示昨晚发生的事情应该翻篇了吧。
以为郑曲尺要睡到下午,桑大哥中午就熬了一锅菜粥,平时他们家都这样吃。
郑曲尺过去时,正好看见宇文晟吃饭就跟碗里捡米粒一样,没吃两口就要搁下:“你吃这么少?”
“并非吃食不合意,只是我一向如此。”宇文晟“善意”解释道。
桑大哥听了眼皮子一跳。
“这几天气温骤降,你本就体寒,又低血糖,如今再不好好吃饭,万一得风寒了怎么办?”
他们这种家庭可请不起大夫,更抓不起中药,她之前给他治眼疾抓的一副中药,价格比买十几只烧鸡都贵,花那钱她还不如平时吃些好的东西补补身体。
这么想着,她就说道:“你等着。”
没一会儿灶房就传来剁菜的声音,桑大哥听得直皱眉,他扫了端坐在旁的宇文晟一眼,也不吃了,干脆起身。
他去了灶房。
“这没过节也没大事的,你竟然剁猪肉?怎么,平时都吃得的菜粥,今天就吃不得了?”
“哥,肉也没用多少,剩下的我都给你跟幺妹留到哈。”
“你还买了麦粉?你要做啥子?这么精贵的粮食,你就打算这样霍霍了?”
“再贵也是给人吃的,哥,你放心我能挣得了钱,不会饿着你们的,哥,你吃吗?”
“我——算了算子,随你的便。”
桑大哥从灶房走出来后,一声不吭就回了房。
没过多久,郑曲尺就端来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出来。
“柳风眠,快来吃。”
她只煮了十个,一端出来飘香的食物味道就散开来。
宇文晟一向胃口不好,即使是宫廷佳肴端在他面前也只是草草几口,但刚才听到她跟桑大哥在灶房内的争执,为了不让那个多管闲事的人不舒坦,他也没拒绝。
浅尝了一个后,那与以往水饺不一样的酸鲜脆爽的味道,让他觉得新奇。
他问:“这里面包了什么?”
“是前几天我腌的酸菜,酸酸脆脆的,加上猪肉跟猪油炒过的野葱拌一起包的,是不是觉得很香很开胃?”
说完,她也被这股霸道的食物香气刺激得直吸溜口水。
的确很不错,让本来没有胃口的他,在不知不觉中吃了好几个。
他看她馋,却又舍不得给自己也包上几个,就往她盛菜粥的碗里分了些。
“我吃不下。”
“是吗?不是心疼我没吃吗?”她笑着口嗨了一句。
宇文晟顿了下,轻飘飘道:“跟你哥说了要出远门的事了吗?”
郑曲尺正咬了一口饺子,满足得眯起眼:“哪壶不开提哪壶,过几天再说吧。”
“非得出这个远门不可?”
郑曲尺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就好像在问,你非得犯这个贱不可?
这人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对,谁劝都不好使。”
宇文晟“啪”地一下放下著,起身:“我要出去一趟。”
郑曲尺一怔:“去哪?”
他笑得堪比雪中寒梅,不顾别人死活的那种傲慢:“与你何干?”
郑曲尺一噎。
就看着他从门边摸出盲杖,一路顺畅无阻地朝外面走去。
“刚才你们在说什么?谁要出远门?”
身后传来的质疑愤怒声音,令郑曲尺身体徒然僵住。
回头看到桑大哥黑沉的脸,她赶紧举起手来:“大、大哥,你冷静点,听我狡……不,听我解释。”
在门外的宇文晟如愿听到从院子传出的训斥打骂声,唇瓣笑意加深,如沐春风,他取出灰鸽脚上的信件,看完后,五指一拢便将其震碎。
“公输即若,你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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