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向南的水,终是回不去了(2 / 2)

“砰!”只听见一声闷响,秦陌兰倒飞而出,一条血线划过雨空。只见她应声落地,重重地摔在远处,深深地陷在一堆枯叶之中。

而就在这时,跑到一半的胥腾突然停下了脚步,停驻在了原地,眼看着秦陌兰摔落的地方,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他眯着眼睛,细细地感受了一番之后,突然开口冲着秦陌兰大声喊道:“郡主!你若再不走,便走不了了!侯爷还在等着你去救他呢!”

秦陌兰一把扫开身上的湿叶,红着眼睛看向胥腾,终究是不再犹豫。她冲着远处那个长相坚毅的灰袍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弯腰拾起陷在枯叶堆里的长剑,不舍地望了一眼,终于是转身朝东边继续跑去。

胥腾单手撑着陌刀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秦陌兰离去的灰色背影,心中突然一空,紧紧绷着的脸庞也不禁一松。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已是浮云一般的往事。

那时的他不过只是一个官员府邸中门房的孩子,卑贱低微的他在那些公子小姐眼里就是一只肮脏的蝼蚁,而就在某一天,他与秦九江相遇了。那时的秦九江贵为侯府嫡子,在帝都的上层中可以算得上是无数金银财宝中的一颗明珠。

那是一个深夜,他悄悄溜出家门,想要去孟坛看一看白天灵修论道时留下的痕迹,而就在孟坛不远处一座高塔的院落内,他与秦九江相遇了。

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可却一见如故,想谈甚欢。那时的秦九江修炼略有所成,在同辈之中已是佼佼者的存在;而他却从未吸纳过一丝灵气,与秦九江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但他在修炼之道上的领悟,却是远远高于同龄之辈,就连当时的秦九江都为其言所动。

而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却是在刑部,他触了律法,被判受刑入狱,甚至还连累了他的父亲丢了饭碗,而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秦九江出现了,带着侯府的侍卫硬生生地闯进了刑部的牢狱,将他提了出来。

自那之后,他便留在了秦九江的身边,随着秦九江一同修炼。而他在那片黑暗中见到秦九江的那一刻,便已经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他坚守了大半辈子的决定。

深院初遇知如故,一别已是狱中人。

幽牢再见,其恩深重,知命亦知遇。

回首一望,只记往事已成空,愚人尚在一梦中。

良久之后,秦陌兰的身影已然彻底消失在雨雾中,而她的气息也已经被漫天的雨水洗刷得一干二净。胥腾如雕塑般站了很久,而那两名冥河的黑袍人也静静地站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们不是来抓郡主的?”不多时,胥腾突然开口,然后缓缓转身看向那两名黑袍人,眼中冰冷的不带一丝情绪。

“我们是来杀你的。”一名黑袍人淡淡地回道,手上已在不知何时握上了一把短刀。

“你们这么做用意何在?”胥腾盯着他手中那把薄如蝉翼的短刀,心中已经暗暗知晓今日必定是凶多吉少。

“奉命行事罢了。”另一名黑袍人冷冷地回道。

“侯爷怎么样了?”胥腾低着头,目光淡然无光,用手掌轻轻地擦拭着手中立在泥里的陌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邺侯爷此刻应当已经被囚于院中,而且在他踏入云尘城之前,侯爷必然是性命无忧。”

“他?是谁?”胥腾目光一凝,冷冷地看向前方。他的目光凌厉之极,仿佛在灰蒙蒙的雨幕撕开一条裂缝,骇人的杀意如尖刀穿过这条裂缝,直指前方。

“你无需知晓。”其中一名黑袍人冷笑一声。

“总管大人问完了吗?”另一名黑袍人似乎是不耐烦了,身体微微前倾,朝前轻轻地踏了一步,刀上的寒气抵御着扑面而来的刀意,竟在风雨中形成了一条肉眼可见的气流。

“最后一个问题。”胥腾眉头一皱,微微收敛了身上的刀意,沉声问道:“郡主可会有性命之忧?”

“此处东行三百里,便是禹河尽头,河畔有侯爷安排好的接应。逆水北上,不出三日便可抵达徐州,之后就会鱼入大海,再难寻其踪迹。”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们啊。”胥腾不由地感慨了一声,缓缓抬起手中的陌刀,刀锋所向直指前方,朗声高喝道:“十九年前,我随侯爷渡河南下。十九年里,我手里这把刀从未见血,很多人都只能看到它刀刃的锋利,却不曾见过它泣血的锋芒。十九年后,大浪将至,我愿用这七尺刀锋为侯爷,为郡主,为秦家血脉斩出一道光来!一道向死而生、破而后立的光!”

“邺府总管、地榜之士、侯爷伴读,云洲胥腾,请二位赐教!”

“冥河古族,津河周家周严苍有一刀,请君试之。”

“冥河古族,津河苏家苏光明也有一刀,请君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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