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云起山河里,风滚南陆尘(2 / 2)

就像现在,过多的失血已经让这位州府的内城总管虚弱不已,看这样子就像是下一刻就会倒下一样。

此时的胥腾脸色一片惨白,恍惚的感觉一阵接着一阵地袭上他的心头,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各处仅存的温暖了,就好像坠入了一个冰窖子里,全身被冰层下的冰水浸泡着,只觉得无比的冰冷。

“总管大人,你还不愿上路吗?”周严苍缓缓地朝胥腾走去,手里的短刀隐约闪烁着骇人的寒光,森然的杀意从身上释放开来,直扑向前方。

“哼,愿与不愿,又有何分别?”胥腾盯着走来的黑袍人,嘴角微微一扬,冷冷地笑了一下。

忽然间,凛冽而呼啸的北风忽然一止,阴天下的雨幕也仿佛是时间静止了一般停在了半空。

“风向北了!”站在远处的苏光明猛地掀起盖过头顶的黑色长袍,一脸惊讶地向四周看去。

“风…向北了?”胥腾虚弱地喘了口气,眼中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喃喃道:“风真的逆北而行了,二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呐。”

“这是怎么回事?”周严苍停下了脚步,不仅眉头一皱,怔怔地看着倾泻而下却又静止在半空的雨幕,虽然表面上满是疑惑,可心底却已是为此景象惊骇到了极点。

就在三人都在为此风此雨惊骇之际,只听见一道道从远方悠悠而来的长鸣声顿时充斥在这片狼籍的林子里。

“大明心犹在,云起山河里!”

“大明心犹在,云起山河里!”

“大明心犹在,云起山河里!”

……

一阵阵连绵不绝的长音灌入他们的耳中,只见胥腾脸色一变,喉中的心血再也无法忍住,一口喷出,然后剧烈地咳了几声,仿佛要将肺连同血一并咳出来一样。

苏光明怔怔地抬起头看向远方,喃喃道:“明宗在建业不是只有那寥寥数人吗?怎会有此声势?”

“哼,你忘了那群清水的白衣了吗?”周苍严冷哼一声,有些不忿地说道:“在扬州境内,星辰阁不出声,谁还敢忤逆明宗?”

苏光明深深地看了周苍严一眼,随即偏过头对半跪在地上的胥腾淡淡地说道:“总管大人,侯府,沦陷了。”

“大明心犹在,云起山河里……”胥腾半跪在地,低着头看着身下的一滩血水,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死灰之色。

周严苍皱着眉头看向毫无反应的胥腾,然后与不远处的苏光明对视一眼后,故意讥讽道:“总管大人,你如今已是自身难保,莫不是还在挂念着侯爷的安危?”

“侯爷?”胥腾一听到这两个字,突然觉得心头一热,冰冷的身躯也在这一刻微微一颤。他艰难地偏着头,盯着一旁撑在地里的陌刀,怔怔地喃喃道:“侯爷,这把刀,我恐怕没机会还给您了,您保重……”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令一旁不远处的苏光明和周严苍都不禁眉头微蹙,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抹敬意。

“受了这么多刀,他早该倒下了。”周严苍看着那个半跪在地上的灰袍身影,不禁摇了摇头,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那件灰袍下的生机。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苏光明抬起头面对着雨幕,不禁感慨了一句。

周严苍眉头一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样的人?”

“我杀过不少人,他们有的一命呜呼,来不及反应;有的跪地痛哭,求我放他们一条性命;还有的宁死不屈,好像已经看淡了生死,但我知道,他们都怕我,都怕我杀了他们。”苏光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远处半跪地上的灰袍人影,幽幽地继续说道。

“可这个人,眼里真的没有生死,只有……信念,对邺侯的忠诚。每次看到他的眼睛,我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双没有丝毫生机的眼睛,仿佛在很多年前,这个人就已经死了一样。”

“什么意思?”周严苍眼角一抽,看向苏光明的眼神也渐渐多了一丝异色。

“我也不知道。”苏光明摇了摇头,随即收刀转身便朝远处走去,背影不仅显得有些萧瑟,仿佛是累了的样子。

周严苍微微一愣,大喊道:“喂!你去哪?”

苏光明没有回答他,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自顾自地走着,直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周严苍看着远去的苏光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头看向胥腾跪倒的身影,不禁冷冷道:“真是的,不就杀个人吗?非要弄得这么神神叨叨的,苏家果然没几个正常人。”

……

此时此刻,远方一座幽静的小院里,一株云雀蔓过墙头,蒙蒙细雨在白色的云叶上凝成一滴滴水珠,在雪白的帷帘下铺开成一片淡淡的雨幕。

院落内只有一间房屋,只见屋檐下正站着一位身穿锦裘的黑发老者,一双深邃的眼瞳深陷在眼窝中。也不知他站在这里看了多久,他的半圈衣摆已经被打湿。

正在这时,扑面的寒风忽然停止,紧接着一阵大风从屋子的后面刮来,瞬间在院落中的云雀树上激荡起一片水雾。

黑发老者苍白的脸上僵硬地微微一颤,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

“北上已成定局。十九年了,你们这些人既然点燃了云尘的火,那么想要它熄灭,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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