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知道是他们杀的人。”青守深深地看了方曜一眼。
“他们哪来的自信?”方曜眉头一挑,不解地回了青守一眼。
“没有自信,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青守说,“他们上山,就是要除尽山中草,这样才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切,他们的背后站着的是明宗啊。”
“还有云尘城。”方曜咧嘴一笑。
“这不就解释得通了吗?”
“说的是啊。”
“去看看吧。”青守眯起眼睛望向山路的另一端,好似能透过茫茫雨雾看到什么一样。
“嗯。”方曜点了点头,眼中银光乍现。
……
古老的山石上流淌着雨水,像是血液滑过干涸的皮肤,不断地在坑坑洼洼的地方曲折、偏转,但最终还是向下而去。
老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周围的山石上,这里是一处被重重山林掩盖的地方,悬崖峭壁。
山下是奔腾着的溪流,陡峭的山壁上不停落下碎石,两位经历了半世的老人并肩立在此地,他们就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在相见的那一刻总不免会有一段伤感的沉默,就像现在……
“这么多年了,怎么一见面还是这样死气沉沉的啊?”辛尘风一脸无语,伸手搓了搓后颈,头顶上结成的灵璧将雨水尽数隔绝在外。
“都是将死之人了,还能带着几分生气见人吗?也不怕折了寿。”羊离苍笑了一笑。
“将死也得挑个日子,我可不想这么快死。”辛尘风偏头看着旁边的老人,那半张脸上的裂纹清晰可见。
“怎么了?”羊离苍也偏着头。
“你的脸都快烂了……”辛尘风吞了吞口水,尴尬地摆了摆手,“哎呀,真的是,在谷里待久了,总忍不住给人看病。”
“哦?我的脸……”羊离苍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手指传来的粗糙感让他自己都有些发麻,“这张脸确实不如从前那般俊朗了。”
辛尘风愕然,心中一阵腹诽,一脸无奈地回道,“若说你与过去还有几分相似,那便只能是你脸皮更厚了。”
“脸皮厚的人活得久。”
“活得久?”
“是啊,每当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厚起脸皮来总能找到活下去的路。”
“这算是一句学问吗?”
“算是吧,不过仅仅只是之一。”羊离苍笑着说,“我还有很多这样的学问,大抵都是关于怎样才能活下来的,你想学学吗?”
辛尘风深深地看了羊离苍一眼,沉默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羊离苍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方才的对话也让他明白,羊离苍的信念不可撼动。
羊离苍注意到了辛尘风脸上的变化,随即转眼望向远方,长吐一口浊气,顿时心生感慨,“其实我们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越是繁华鲜艳,就越多是束缚;反之,身处一草一木,一山一海间,一片天地,仅只身一人,那么能束缚你的,便只有你自己了。”
辛尘风心中有些惊讶,羊离苍的这番话他越想越是心惊。
“束缚你的东西太多了。”羊离苍幽幽地说。
“你所以为的束缚,在我看来却是世间的良药。”辛尘风耸耸肩,轻声说,“而良药虽然苦口,可其中的滋味却是回味无穷。”
“你们这些人都只想着自己。”羊离苍摇了摇头。
辛尘风嗤笑一声,“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去祸害别人。怎么到你口中就是只想着自己了?”
羊离苍不置可否,在辛尘风的注视下突然朝前迈了一步。
辛尘风大惊,他从面前的老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悸动,而再往前那可就是峭壁之外了!
就在辛尘风以为羊离苍即将掉落下去的时候,后者重重地向前一踏,仿佛踩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辛尘风又是一惊,因为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也就是说羊离苍踏上虚空之时并没有催动灵力。
羊离苍极目远眺,隔着朦胧雨幕望向远方。
“这个世间有太多太多饱受苦难的人了,腐朽破败的王朝啃食着人们的血肉,战火即将来临,你我都不能幸免。”羊离苍张开双手,迎接着烈风和暴雨,任凭风雨冲刷己身!
辛尘风喘着粗气,紧紧盯着羊离苍的背影,视觉上的冲击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没有催动灵气,便能踏空而行,羊离苍之境界,深不可测!
“王朝的腐朽显而易见,我想要改变这一切。药王谷向来济世度人,你……可愿助我?”羊离苍高声一问。
辛尘风沉默着,他有种感觉,如果自己拒绝,恐怕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帝国连区区一个王默都容不下,如何能容得下苍生!”羊离苍继续向前走着,脚下已无路,可心中却有一条通天的大道!
辛尘风依旧沉默地看着,羊离苍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却让他心生寒颤。
“药王谷存在了数百年,与世无争啊……”羊离苍扬着头,语气冰冷异常,“今日,你若愿意助我,那边最好……若是不愿,那我便只能亲手请你出山了。”
辛尘风深吸了一口气,“如何出山?”
羊离苍不语,停住了向前的脚步,立在半空中。
辛尘风突然懂了,因为他现在才意识到羊离苍的本意,今日无论他愿意与否,都只有一个结果。为何?若要天下大乱,那便需要向平静的湖里丢入一块石头才能掀起巨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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