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知魔气本源存在,却只能眼睁睁让危止走向封印魔气本源的命运,因为我过去,魔气本源也会找到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抵抗魔气本源的侵蚀。”
“所以我只能坐看这一切。”
“可你,是全天下最勇敢的孩子,你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虽然拥有天赋和资源,却会努力用所学到的知识保护百姓,你才是,真正能走到最后的人。”
“我其实是怯懦的,危止因为你想通了,愿意承担责任,封印了魔气本源。”
“我也不该让所有努力活着的人,你们耗费的努力,全部白费。”
林渡听到这里,脑子已经彻底理清楚了。
上一世,千屿被堕神碎片操纵来他们无上宗,为什么不去偷藏宝楼的东西,要取宗门内库的一样药材。
宗门内最擅长封印法术的,是临湍。
内库积压的大部分天材地宝的封印,都是临湍的法印。
堕神碎片是来确认临湍是否就是真魂的。
林渡还在挣扎,“可你分明没有上一世的记忆,都能入轮回了,都能轮回了,你就只是楼临湍,现在洞明界的魔气本源已经封印,你也没有飞升,你可以永远不飞升,只做洞明界的仙尊,有什么不好?”
临湍笑起来,“你可以抱着必死的决心,去为了众生,济世度人,为什么我不能?”
“你已经推演出来了,魔气侵蚀了洞明界的规则之力,总要有人补足天道的。”
“还记得洞明界的第七条宗训是什么吗?”
林渡当然记得,她曾经在刚进宗门的时候,就用这条怼过阎野,“无上宗宗训第七条,若我族道友陷入危困之际,无上宗弟子,当舍生取义,以身救世。”
她知道,所以她更不能阻拦。
因为她,因为危止,因为许许多多的人,都在邪魔和堕神碎片的逼迫下,流过血,受过伤,甚至丧失过性命。
“我上一世曾经是土神,分割了所有世界和土地,我也算是……你们的母亲?”
“母亲该为孩子牺牲的。”
林渡抬眼,挣脱了临湍的抚摸,“不是的,不是的,母亲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去为孩子牺牲。”
“你给了我们栖息的土地,给了我们生机的来源,是我们生存的根本。”
“这就够了,这就足够伟大了。”
“母亲就是牺牲的角色吗?大地之母就要无怨无悔地牺牲吗?”
林渡咬牙道,“不是这样的。”
“你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母亲。”
“你是楼临湍啊……你不是堕神,更不是土神,他们杀了你的前世,将躯体封印在地里,贯通三十三重天和洞明界的地里,任由你的前世腐烂,你体内蓄积的三毒,酿造成了魔气本源,可这根本不是现在这个你造成的。”
开阳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他凛然道,“你的话我很认同,可你要知道,地载万物,天垂象,取材于地,取法于天,于是众生亲于地,土神源自于众生的愿力和香火,本相为土,后因香火鼎盛,而生灵,本无真魂可言。”
“后来土灵为了得道,努力帮助所有人,在自己体内设下……”他说到这里,忽然发觉自己被天道屏蔽了。
远处天雷不断炸响,而林渡只能看到开阳嘴巴一张一合,却始终听不到他说话。
最主要光看口型,也没能看懂。
开阳自觉愚蠢,闭了嘴。
前面还能说,后面涉及到的可是禁忌,在三十三重天也是个不可说的东西。
他看向了林渡,“所以,她因众生而生灵,因想要修行犯下了错,众生之怨,她本体之怨,已经分不清了,我们本以为她没有真魂,没想到冥界却因为受她统领,保住了她的真魂,让她在此地转世。”
“这的确是我们没有预料的,现在,我们就要清扫之前漏掉的一切。”
冥界……
冥界最高神,是后土。
林渡忽然想到了什么,强自镇静,心却重新快速跳动了起来。
临湍看到林渡倔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心中微松,“洞明界你不能动,你我各后退一步,好歹也让我死得其所。”
“我自己献祭天道,用全身的灵力补全天道规则,献祭天道的人,神魂也不会归于轮回,这样三十三重天放心了,洞明界所有人也可以放心了。”
开阳点头,“好,我亲眼见证完,我就走。”
他说着,招手,将自己的另一个法身和带来的童子一并招来。
临湍最后看了一眼林渡,“不要怨恨他,因此生了心魔,他也没有办法。”
一个神明的力量,足以毁灭大半个宇宙,和大部分世界。
三十三重天的人该怕的,也该阻止一切有可能的机会发生的。
林渡看向开阳,“那你们为什么做不到消灭魔气本源?你不是还会阵法吗?”
开阳摊开手,这回罕见地真诚,“我们做不到,理论上来说一个神明的力量需要一个神明的全部力量去镇压和消磨,可香火成神不一样,她比普通的神明还多@#%……¥¥%……%#¥”
林渡:?
加密通话能不能放我一马。
开阳又闭了嘴,一个仙来这个世界真的也挺无助的。
“反正就是暂时还不行只能封印,你行你上。”
林渡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比刚才活泼很多。”
“……因为我是幽精成身,他是爽灵。”开阳挥挥手,又正色道,“你们魔气本源已封印,我们的封印却已经松动得差不多了,若是后土真魂不灭,他们的怨气日复一日,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天崩地裂,天若崩,你们这些世界也都得裂。”
“我看你也算个性情中人,奉劝你一句,别因小失大,蝼蚁可以没有大局观,但上层的人永远会考虑更多……”
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开阳上来了,“多话。”
林渡也骤然冷了脸,“话少不代表高明,还有,我行,我上,你记住。”
不远处,九九飞升天劫已经到了六九之数。
临湍仰头看了看天,那一面浓云翻滚,这一面却还有天光,“小师侄,我走了。”
林渡握紧了拳头,转头看了一眼危止。
危止说不清楚,但就是那么一瞬间,他没从林渡眼里看到绝望,只有生生不息,几乎燎原的反叛与野心。
林渡是正道的密林之中挣扎生长出来的骨刺,她除了主干之外,疯狂旁逸斜出,挣扎回旋的,不符合世俗眼光中正常有用的树,却实实在在落在地上的影子,都是正直的。
世界可以救,但人也必须救。
林渡的世界里,没有二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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