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电光,雷霆响振。
朱衡已经只能皮笑而肉不能笑了,他能想到最坏的下场,就是姓穆的不顾自己颜面,如同当年一般,当着满城人再胖揍自己一顿。
那次确实没揍人,脸面却也没给朱衡留。
姓穆的一掌拍出。
墙倒。
一人推。
玉京城城墙比之豆腐渣都不如,应声而垮。
娘嘞,比预想中的更糟。
好在姓穆的没有滥造杀戮,城头仙凡在城墙倒塌后,只是伤筋动骨,没有倒霉到无故亡命的。
姓穆的接下来举动,让朱衡终生难忘,以至于不愿回想。
当时那家伙撩起前摆,冲着另一边城墙滋了一泡尿。
另一边城墙轰然倒塌。
姓穆的那次没动手打人,临走之时,狠狠“忒”上一口唾沫,就此打道回府。
朱衡看一眼倒塌城墙,苦中作乐,得,城池接着扩建吧。
有过那档子事之后,朱衡也彻底死心,不再有招揽姓穆的丁点儿举动。
平心而论,认识姓穆的这么些年,这家伙没多少读书人的文人雅致,也不是一贯的野修暴戾脾气。
修为低的惹怒了他,随意挑拣几个看不顺眼的暴揍一顿了事,碰到惹不起的存在,也会认怂退去,只不过从后来看,多是记恨心里,没有宣于口,日后本事大了,再一一找回脸面。
几百年过去,面子几乎全被他找回来了,不得不说是件壮举。
至于动手揍人,只是姓穆的看朱衡拎不清,给自己醒醒脑。
师爷也好,军师也罢,姓穆的根本不在乎。
或是说也在乎,也得看对谁而已。
你本事高过他,让他给你看门可能都行。
本事不够,还要想方设法高他半头,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对不住了,姓穆的能骑你头上拉屎,现成的,热乎的那种,脾气上来,他可能给你来一坨稀的,浇你一头黄汤。
等到冠玉王朝挣钱盆满钵满,做买卖做到北边中洲王朝,西边远到西蛮,朱衡修为踏入仙人境,就想着去找钰金洲原本那位飞升境老前辈做靠山。
姓穆的那会儿本事更是厉害,神国重地都敢去乱窜,朱衡自问招惹不起,也摸不准这家伙心性,就凭姓穆的时不时来打秋风,一打一箩筐,就差一网打尽了,自家宝物,除了有余,其他东西,甭管多宝贵,说没就没,这让他如何能忍。
不忍又能怎样?
那就找靠山呗,最好家门口的那种,钰金洲那位飞升境老神仙就不错,能不能打先不说,大腿儿先抱上,以往老神仙或许看不上一身铜臭气得朱衡,等到朱衡也是仙人境了,怎么也能让老神仙高看一眼,哪怕一眼就成,朱衡实在是受够了姓穆的打秋风的举动。
老神仙看到朱衡这个后辈孝敬,心满意足显露于表,当场口头答应下来,日后遇到麻烦,尽管来这边,量他姓穆的不敢多事。
朱衡恨不得跪下亲吻老神仙脚背,一些价值连城的孝敬而已,算不得什么,与其被姓穆的顺手牵羊,不如换来一个道德真修的靠山。
隔年,朱衡就收到讣告。
老神仙暴崩而亡。
穆鸿风下的手。
朱衡听闻消息,默默给羽化的老神仙送完行,硬是被逼着发奋起来,不止是他,连自己兄弟朱裁也跟着苦练修行,既然钰金洲没了飞升境,朱衡拼尽全力也要试着抢夺一下空出来的飞升境位子,不为众生,不为大业,只为自己,只为不再被人欺负!
光阴似箭,百年流逝,舍去无数神仙钱,堆耗无尽灵丹妙药,朱衡兄弟二人赶在众人面前,先后占的先机,抢得一洲仅有的两个飞升境位子。
修为在身,朱衡意气风发,你穆鸿风能杀飞升境是吧?老子就在玉京城,有种放马过来,老子阵法完善,钱财更是富甲天下,只要你敢进来,看我耗不死你个王八蛋。
又过了些年,隔壁南聿洲,又死了一个飞升境。
还是姓穆的大手笔。
朱衡听到天地传闻后,一人城头独坐,日出至日落,神色衰败至极。
飞升境已经杀两个了,再加两个,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又过去些年头,传说姓穆的在中洲与人联手,再杀一名飞升境。
朱衡晓得后,反而无所畏惧,生龙活虎起来。
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老子看开了,人活一世,不是折腾别人,就是被人折腾,只要不杀我,老子随你蹂躏,就是被踩于脚下蹭鞋底,但凡我朱衡吱个声,就是当儿子的不孝,立马改当孙子。
穆鸿风没把朱衡当孙子,嫌他丢人。
帮你铲除了钰金洲唯一的飞升境,你他娘的不知感恩,还急功近利之下强行晋升飞升境,底子虚浮,和老寿星常宿青楼一个尿性,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活该得个天下最弱飞升境的笑话。
朱衡晓得这些,也是事后多年了,覆水难收,怪自己当年心气太盛,容不下深思多想的余地,如今木已成舟,浪子回头那种事,有心也无力了。
朱衡心中回忆往事种种,感慨唏嘘,过往不可更改,那就要伺机未来,随即说道:“神国气象衰败的厉害,估摸没多少年头可活,说是亡国在即也不为过,自身存亡尚且自顾不暇,即便晓得你的打算,应该无甚余力阻拦。”
穆鸿风得意道:“那可不,神国老祖听过我的想法,都要夸我这个年轻人,胆子大,点子妙,机变无双,如长夜燃起明灯,混沌之中引路人,夸赞言语,让我这张老脸都为之一红,遭不住啊!”
朱衡脸皮抽抽,“你果然算无遗漏,神国老祖那里你也去了。”
穆鸿风“哼”的一声,浑然不在意道:“那老家伙动弹不得,你信不信,若是我再不过去,他能显圣天地,亲自下来找我议事。”
都说杞人忧天,朱衡便是如此,心中不忿道:“你是个不着调的,我却怕因果降临,嘴上积点儿德行不?”
穆鸿风讥笑道:“先前你还说神国摆不了几年谱了,这会儿咋就怕了?”
朱衡不理他这茬,问道:“我这边不必多说,你想怎样就怎样。
东华洲和尚那边势微,会为你助力?
文泽洲那里一直看咱俩不顺眼,骂了几百年了,会伸出援手?
西蛮那边,肯定少不得对人族的仇视,他们怎会帮你?
至于北边三洲之地,实力上讲,一个赛一个的膀大腰圆,能听你穆鸿风的差遣?”
穆鸿风淡然道:“不切实际,还异想天开?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
“原本?”朱衡疑惑道:“如今就不一样了?”
穆鸿风道:“也不能说如今,不过也不远了。”
朱衡看到这个邻居指着夜空,满是潇洒快意。
“等到他们临死之际,他们就不得不听命于我穆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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