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看了眼朱文奎,“但儿子想,既然己经闹到有御史上书了,想必所谓的宗室子弟勒索之事,应该不只是一两例。不但罪过极大,而且影响也应该....极其恶劣....”
朱文奎喝口酒,空杯放在一边,又自顾自的满上。
他发现他的儿子不是不愿意说话,而是不愿意说废话,不愿意弄假情假意的事儿而己。
“按照儿子的推断,犯法的宗室子弟名遵锡,应该是.....我们这一房....衡罪王一系...”
衡罪王就是当今皇帝的同父异母弟,当年因罪被圈禁凤阳。而他的儿子们,即便是朱家嫡长房这一支,但也只是品级较低的奉国中尉。
就这个爵位,还是庄亲王求着皇帝许久才给的!
“杨阁老等人说要酌情处理,无非就是.....”
一哥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无非就是说什么骨肉之情不可太过决绝.....处理太重了对皇家的脸面不好....”
“臭小子!”
朱文奎面上不显,心中却在笑骂,“还真让你说对了!”
其实杨士奇等人之所以这么说,正是因为民间一首有皇家刻薄的传言流传着。散播这些谣言的也不是别人,恰恰就是那些在京的闲散宗室子弟们。
作为传统的内政派,杨士奇等首先想到的就是维护君主的脸面。
“但是,犯法就是犯法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一哥儿继续说道,“国既有法,就该依法..而且......”
朱文奎察觉到一哥儿的语气的停顿,“而且什么?单说无妨?”
“今日宗室犯法,大臣们说酌情...”
一哥儿目光清澈,“哪天大臣的儿子们犯法,那么您或者皇祖父,是不是也要酌情?如此,都酌情的话,法不就成摆设了?”
“嗯?”
闻言,朱文奎皱眉。
而后喝了口葡萄酿,“你想的未免太激进了.....你还小,很多事呢.....即便是皇家,也要讲人情的.....”
“儿子可不可以理解,人情因人而异,并不是因事而异....”
忽的,朱文奎怔住。
抬眼仔细的看看儿子,认真的打量。
“儿子听学士们讲资治通鉴,知道这世上的事,远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一哥儿低头,喝口茶,继续道,“但儿子听陈学士讲太祖实录,微微有些心得。那就是,凡事.....身为君王,要有.....态度!”
“人情不是能讲,而是要别人来求....而身为帝王主动给臣子人情,则是庸.....”
“或许,臣子会冠之以仁。”
“但这种仁是小仁,是妇人之仁!天下有规矩,有法度,设立这些的初衷,就是让所有人都遵循规矩和法度...”
“君王的人情,让一些臣子超脱于规矩和法度之外,那么日后这种超脱,就会变成大臣们的共同特权....”
“而很多事,比如历朝历代的吏治之所以崩坏,就是因为大臣官员们的特权太多了....”
朱文奎眯着眼,“这话,真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是.....可能儿子的想法,还不是那么成熟...”一哥儿垂首道。
“你赞成陈山的想法?”朱文奎又问道。
“是!”一哥儿不假思索,“儿子之所以赞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你说你说....”
“朱家是天下人的表率...”
一哥儿又道,“若不能约束好皇族子弟,那算什么表率?现在不约束,各种恶事必然层出不穷愈演愈烈.....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
朱文奎沉思片刻,“还有其他补充?”
“而且,现在的大明.....和以往不同......”
这个观点,让朱文奎眼前一亮,“你坐着,坐着好好说,现在的大明跟以前怎么不同?”
一哥儿犹豫片刻,“那儿子就班门弄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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