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越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王霖琅索性不睡了,也没叫外头守夜的宫女,自寻了火折子点一盏灯,往柜子最底下掏了半天,方才掏出一个描花的白瓷小圆盒子来。
小盒子打开,顿时芳香四溢,连寝殿里的熏香都被掩住了。
王霖琅陶醉地再闻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盒子盖住,拿一块帕子包了,放在了枕头底下。
可莫要小瞧了这个小盒子,这是她们王家秘制的养颜膏,凭他什么皱纹啊疤痕啊,一瓶下去都能消个干干净净,真正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这一小瓶养颜膏可是用了不少的珍稀药材,她若不是进宫,怕是一辈子也用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贵妃娘娘那儿宝物甚多,旁的不稀罕,可哪有女人不在意自己容貌的?
她打定了主意,到了次日问安,王霖琅来得格外的早,趁着她们都还没有来,她要同贵妃娘娘先说几句要紧的话。
贵妃娘娘早已起身,却是先看了会儿书,快到时辰了才叫人进来梳洗。听说王霖琅有事要禀,便唤了她进寝殿,索性一边让茴香替她梳头一边问话。
王霖琅看着屋里的两个宫女,有些迟疑。
贵妃娘娘笑道:“无妨,宝林妹妹有话可直说,我这里两个大姑姑都是贴身随侍了十余年的,外人轻易进不来。”
王霖琅一咬牙,从袖子里摸出那帕子包着的养颜膏,双手捧来给贵妃:“娘娘,此物乃是我王家祖传的秘方,祛疤养颜最是有效,历来只贡与王家出的皇后,便是族长的夫人女儿也不易得。”
贵妃也不推辞,命茴香接了,脸上仍旧是那万年不变的浅笑,淡淡道:“如此,谢过妹妹,有心了。”
见她并无其他表示,王霖琅把心一横,话就出了口:“娘娘,霖琅入宫已经有些日子,一直未能侍奉陛下……”
她还在斟酌着如何说,贵妃已经抬了抬手止住了她的话,浅笑道:“本宫一向知道妹妹性情品貌都是个拔尖的,本宫心里有数。你且去大殿里候着罢,这几日准备着些,三日之内陛下会往紫兰殿去的。”
王霖琅听见前边两句话,还以为贵妃根本看不上她的东西,心里正忐忑着,又听见她说三日之内必定能承宠,顿时喜出望外:“谢过贵妃姐姐!”
待她出去了,屋里绿萝替她绾了发,插上玉簪和步摇,念云拿起那小盒子瞧了瞧,嗤笑道:“男人的爱最是飘渺难测。那人心里眼里没有你,貌美如花又如何,青春永驻又如何,总归是看不穿!”
这时玉竹和重楼端了早膳进来。
这两个也跟随她十余年了,念云没打算刻意瞒着她们,她们进来了,主仆几个仍旧在说着这事。
玉竹听了几句,在旁掩口笑道:“娘娘真要让陛下今晚去紫兰殿么?”
念云把手里的养颜膏放在了一边,淡淡道:“急什么,且叫她等等,明儿陛下若是还往含水殿去,就去说说,好歹那王氏也是个宝林,莫叫太上皇后面子上难看。”
茴香在旁替她涂了些自家外头的胭脂铺子制的面脂,微微撅着嘴道:“娘娘也真是,同陛下斗这个气,平白的便宜了她们。”
念云一脸的无所谓,对着镜子端详了一遍自己的脸:“她想要,就给她罢。恩宠这东西,得来容易,只是后头有没有那个命要,就得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到底还是自家主子,重楼一面在她面前的桌上摆早膳,一面带着点安慰的意思道:“陛下到底还是听娘娘的话,娘娘想要他宠幸哪个就是哪个。”
念云端了半碗白粥在手里,试一试温度,淡淡道:“听什么,只是对陛下来说,先宠幸哪个,后宠幸哪个,或者今儿宣哪个侍寝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他根本懒得放在心上。所以看在这十余年来的情分上,给本宫三分薄面,任由本宫安排罢了。要真说听本宫的,本宫叫他独宠本宫一人,可使得?”
重楼连忙噤了声,默默地服侍她用膳。念云吃了个金丝卷,又缓缓道:“本宫为何要劳心费力地替陛下选妃?本宫所选的人,都是他不得不宠幸,却又不能真正偏宠的。世家大族也好,地方势力也罢,他都得费心笼络,只要她们自己愿意,陛下是哪一个都冷落不得。”
冷落不得,可又不敢真把帝国的命运交到他们手上,所以也不会真正威胁到她或者宁儿、宥儿的地位。
在这宫里头,真正危险的女人绝不会是因为利益瓜葛而背负着家族使命进宫的妃嫔,而是出身平凡的干净美人儿。
不过,那种身家清白的美人儿,倘若不是才智过人,也是最容易被无声无息消灭掉的。毕竟,身后没有强有力的外戚家族撑腰,单靠君王的一点所谓的爱,未免单薄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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