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梅忆听到自己的牙齿在上下打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们有意虐待太上皇么?这些人,简直太可恶了!
又或者,这其中还有什么阴谋?
屋里有浓重的香料味,却不是寻常的熏香,而是大量花椒和松香等物散发出来的强烈的辛辣芳香,刺激得她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
她害怕惊扰了太上皇,用力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待松开手时,她便发现,即便是香味如此之浓,她依然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很难闻,有些像先前大殿里那变了味的羊肉,同浓烈的芳香交织在一起,难以形容,几乎令人作呕。
她忽然疑惑了,难道先前南薰殿里的羊肉,同这屋里有什么奇异的关联不成?
还是说,难道太上皇喜欢这样的气味?
她想逃,可是到底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带着满心的疑惑,定睛打量这屋里。
光线很暗,也没有开灯,太上皇独自在屋里,穿着新制的龙袍,背对着她,坐在一张特制的坐榻上。饶是她方才已经发出了声音,太上皇依然没有回头。
萧梅忆忍住要作呕的冲动,跪下行礼,低声唤一句,“太上皇。”
太上皇没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她等了片刻,只好又叫道:“太上皇?”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屏住呼吸,屋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十分清晰。
难道太上皇是坐着就睡着了?
萧梅忆缓缓地直起身子,膝行到太上皇旁边,却隐隐感觉到,那种难闻的气味正是从太上皇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大吃一惊,准备站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太上皇的胳膊。
这一碰不要紧,太上皇的胳膊忽然垂下来,一块腐肉竟然从他的衣袖里掉了出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太上皇的脑袋也忽然软软地歪过来,脸就在离她不到一尺的距离,几乎全黑的一张脸,呈现一种腐烂肿胀的可怕状态,眼泡凸出,黄黄黑黑的看不出哪是眼白哪是眼珠,鼻孔里有些什么不明液体流出来,十分吓人!
“啊——”
一声尖叫响彻大殿,如同一柄利剑,穿透尘积的寂静冷清,穿透空旷的兴庆殿,划入外面值守的老太监的耳膜。
老太监一惊,瞌睡彻底被吓醒了,忙跳起来往偏殿跑。只见一个年轻妃嫔浑身都颤抖着,跌跌撞撞地从暖阁里跑出来,仪态全失,不时踩到自己的衣角裙带,跌在地上连滚带爬,满面惊恐,尖叫不止。
老太监吓得连忙去扶她,“这是哪个宫的娘娘,怎么一个人跑到兴庆殿来了,哎呦我的祖宗诶……”
萧梅忆遭方才那一吓,几乎丧失了神志,扑到老太监身上,一边惊恐地指着暖阁,一边语无伦次地尖叫道:“死人……太上皇……太上皇……我看见……驾崩……”
老太监被她吓得不轻,忙去捂她的嘴:“我的小祖宗,可千万不能胡说啊,要掉脑袋的!”
萧梅忆手舞足蹈地挣扎着,一面呜呜地叫。老太监又忙去按她的手脚,不提防被她一口咬在手上,痛得缩了手,她又大声叫嚷起来。
情急之下,老太监拼尽全力,一把将她衣袖扯了一段下来,塞进她嘴里,又使劲地捏住了她的双手。但她双脚还是胡乱踢打着,把个老太监给急得大声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个娘娘得了失心疯!救命啊!”
这时兴庆殿里哪还有旁人,一个个都往膳房和南薰殿里帮忙去了,根本没有人听见老太监的叫喊声。
这失魂落魄的萧才人力气大得惊人,一把把老太监给推倒在地,撒腿便往兴庆殿外跑去了,嘴里的布也被她扯了出来,她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叫,吓得那老太监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待回过神来,立时捶胸顿足地跑去南薰殿禀报贵妃娘娘去了。
萧梅忆本来对兴庆宫就不大熟悉,这会吓得魂飞魄散的,更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蹿。待她终于跑进了南薰殿的后院,念云这边已经得了消息,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宫女出来。
见了发髻散乱,左边衣袖还少了半截,仪态尽失的萧才人,几个宫女立即合力将她按倒在地上,又连忙寻了块布塞住了嘴。
才制住她,李淳也赶了出来,见状脸色立即阴沉下来,眉毛都拧成了一个疙瘩,厉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念云大气都不敢出,跪下回道:“兴庆宫人手不够,妾便把兴庆殿的调了一些去膳房帮忙,哪知萧才人误闯了兴庆殿……”
幸亏此时大宴已经差不多结束,因为太上皇龙体欠安,活动也就没安排那么久,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去了,没引起太大的麻烦。
李淳黑着脸吩咐道:“先带去兴庆殿!”
六福替李淳在南薰殿里向众人告了罪,只说是陛下醉了,叫余下的人慢用。不多时,这一行人便押着萧才人匆匆赶回了兴庆殿。念云命人严密看守兴庆殿各个门,不许别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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