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最后,他微微的叹气,轻声道,“嫁人以后要听夫婿的话,不可以总是吵着要吃的。”说着转过身去。
若有一天真要杀她,自己如何下得去手?如何?
就算自己离她几年,再回来时,真的下手杀她?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破风之声,他一惊,猛然转身,却见一支箭速度飞快的向他射来。
而没等他反应,那妖已飞身挡在他面前,他头皮一麻,叫了声:“快闪!”箭已刺穿她的肩。
来的太突然,若妖不替他挡,他必定中箭,而那发箭之人也愣了一下,扔了弓,却接妖跌下的身子。
而他忽然暴怒,一向云淡风轻,此时却面露怒意,手中龙火射出,避退向他发暗箭的那只狗妖,一跃身,接住小妖。
那狗妖复又上来,他眼一橫:“我不想伤你性命,快退!”
狗妖一向暴虐,方才也是看到自己的新娘居然与其他男子说话,才放了此箭,此时见眼前的男子居然抱着小妖,更怒,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妖力便直冲向他。
他哪惧这种小把戏,提气一震,那妖力反弹回去,狗妖被自己的妖力所伤,倒飞出去。
他看也不看一眼,抱起小妖,转身走了。
……
妖脸色惨白的呻吟着,只知道吃的猪妖何时受过皮肉之苦,只是缠着他,就算到了安全的所在,想将她放下,她也揪着他的衣襟不肯放。
他想板起脸让她放手,但看到肩上的伤,终于狠不下心,任她赖在自己的怀中。
“好疼。”她嘤嘤的哭,眼泪流下来,颇有撒娇的意思。
他仔细看了下插在她肩头的箭,并不是妖物,只是普通箭矢,只要拔出来,以妖的复原能力,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好。
“你忍一下,我替你将箭拔出来,”说着让她斜靠在自己身上,两根手指夹住穿过她身体的箭头,一用力,那箭头居然被他生生夹断,又扶起她,看看她的脸色道,“疼就叫出来。”同时趁她还未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抓住箭尾,一使力将箭从她身体里拔出来。
“啊!”她尖叫一声,箭已离了她身体,他眼明手快的按住她的伤口,不让血流的太多,她看着带血的剑,又是一阵大哭。
他扔了箭看她的模样,轻轻的笑,松开按住她伤口的手,果然是可怕的复原力,那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于是安慰道:“不出半个时辰,伤口就会复原,连疤都不会留。”
妖仍是哭。
他无奈,自怀间拿出白瓷瓶装着的金创药来,那本是为他的远游准备的,倒出一些,轻扯开她伤处的衣服,敷在伤口上。
“好了,好了,上了药就好了,”他轻轻的哄着,怀中的人儿却还在哭着,“你要怎样才不哭呢?”他低头去看她,以前她也会哭,无理取闹般的哭,稍不顺心就哭,他一板脸也哭,他多半不理睬,任她在一旁哭个痛快,此时却无法不理会,只因她的伤全因他而来。
“你方才怪我了。”她抽噎着说。
“方才?”
“你说我三个月不出现,分明是你不想看到我。”她泪眼看着他,手轻轻的扯他的衣领有一下没一下。
原来并不是因为伤痛而哭,是因为他方才的话,他眼沉了沉,抓住她的手。
不想见到她吗?还是逼着自己不要见她?
“小妖,你怕死吗?”他忽然问。
“死?”
“若有一天我要你的命,你会如何?”
“要我的命?”妖的眼看着他,眼中未干的泪淌下来,他想也没想的接住,然后看着指尖上晶莹的泪。
“为何要杀我?”妖问,“你真忍心杀我?”
不忍心,所以要逃开,他闭上眼,如有魔障缠身,生不如死。
“等伤复原就回去吧,去那妖狗妖成亲,我送你回去。”他忽然冷下声音,手想松开她。
妖瞪着他,好一会儿才从他怀中站起来。
“若你今天不出现,你猜我会怎么做?”她幽幽地说。
他听着,无言。
“我会从寺后的山崖上跳下去,师父以前说过,只要不用妖力,妖怪也是摔得死的,让那狗妖娶不了我,因为他实在太臭。”
他听到这句话时,人颤了颤,眉头皱起。
“我若真摔死了,你会为我伤心吗?哪怕一点?”妖问。
“住口!”他却忽然大声叫她住口。
她吓了一跳,看着他。
他发现自己的手抖着,不由自主的抖,自己竟连一个死字也听不得,他问她,若杀了她,会如何?此时她却问他,她若死了,他又如何?
其实是一样的问题,可他又为何胆战心惊?若他不去找她,此时她是不是已命丧崖底?
终于还是不舍,就算再逃开仍是不舍。
忽然明白,今生他再无可能杀她。
然后顿时坦然,今生不杀她又如何?他非要逆天而行又如何?
“小妖,”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我至多许你这下半生。”这世他不可能杀她,那他必定又入轮回,来世如何?他无法许诺。
“下半生?”
“我这下半生,是你的。”他轻轻的说,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
“什么意思?”她手下意识的圈着他的脖子。
“就是这个意思?”他倾身吻向她。
……
他早早的醒了,看着窗外山顶升起的紫烟。
已有两个月了,他在一处风光极好的地方设了结界,在结界了盖了他俩的住处。
神妖双栖,天诛地灭。
他们在逆天而行。
他知道有报应,所以他只许下半生,人生一半的时间对天来说太短,稍纵即逝,他认为报应不会来的太快,就算来,他也要想办法挡住。
然而……
妖,裸着身在他怀中熟睡,他低头吻他的额,然后眼睛停在她近胸口的那处红点上。
那就是报应,报应在妖的身上。
他闭上眼,几乎是每晚,他夜夜在梦中见到那个红衣女子,他比谁都清楚,那个红衣女子是谁?
“你不救我了吗?你竟然与那妖做出天理不容的事?你信不信我会毁了她,等她心口处布满了红点,她就得死,就算我不能重生,我也要让她死。”全是这样的话,用她略带尖锐的声音说出。
他一直乎略那红衣女子的话,但昨天看到那个红点,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小妖。”他眉一皱,拥紧她,只两个月吗?不是半世,是不是太短,太短了?
妖被他拥得太紧,醒过来,看到他眼中有晶亮的东西,伸过手去:“你怎么了。”
他不言,低头吻她,越吻越深。
妖半梦半醒,承受着他忽然的热情,心微微觉得不安。
好半晌,他自激情中抬起头,看她,似要将她印进心里。
“能再说一遍,昨晚你对我说的话吗?”他说。
“什么话?”她还在喘着气。
“昨晚我吻你这里时你说的。”他低头吻她的胸口。
她脸一红,想起是什么话,却咬着唇不说。
他张口咬她一下:“快说!”
“我爱你,静海。”她求饶,乖乖的说道。
“我也爱你,”没想到他马上接口说,同时吻她的唇,“记住了。”
妖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口想要求证,他却不松开她的唇,狂乱的吻,一只手同时伸到她的额头。
一滴泪自他眼中滴落,同时抚上她额头的手蓝光一闪,妖昏睡过去。
“这半世,我不想看你死,所以,我封了你的情念,连同你的记忆一起抹去,你醒来,再不会记得我。”
……
妖,试了好几次才敢进这座庙来,师父说庙是妖不能去的地方。
她爬到树上,偷看院中的一个和尚,他桌上有一盘透着香气的糕点。
“嘶”,口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而同时那和尚发现了她。
“下来,这个全归你。”他笑着,拿起那盘糕点,递给她。
她飞快的抓了几块,又躲回树上,看他。
他只是笑,转身坐回桌前继续看经文,翻经文的手轻轻在抖着。
终于,她又回来了,只是一切归零,她再不记得他,也再不会爱上他。
只是一只无情无念的妖,而他成了出了家的和尚。
他许了下半生,只是没想到,这下半生竟是这样过的。
再次轻笑,他转头看树上的妖,仿佛又听到:静海,我饿了。
泪水,忽然涌出。
梦境里的一生转眼即逝。
方丈。
看到自己与那蛇妖的孩子长大成人,看到他们成亲,看到他们为了分家产的事大大出手,看到自己第三个孙子得风寒而死,隔了一年自己第二个儿子在外出做生意时被山贼杀死,然后他的妻子,那个蛇妖终于受不了俗世的纷扰,没有陪到他老死,在某一夜也离他而去。
不过眨眼之间他看到了儿子们各自成家的喜悦,也看到生离死别的痛处,最后他看到自己老了,生病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有大儿子偶尔来看看他,然后他就在一个大雪的夜里孤独的死去。
似乎太快了些,像戏台上的人生,转眼就是几十年,但却又不似看戏般冷眼旁观,因为那是自己的人生,每一个人,每件事都与他有关,而因为太深刻,他觉得自己也随梦境只那个年老的自己一起老去,一起将一切看淡了。
原来,人生不过如此。
“你肯定在想,我给你看的一生未免太苦了些,”风畔的声音在此时又起,“但这确实是凡人的一生,生老病死,悲欢离和,如此而已,而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所有欲望堆砌的一生,不管是喜是苦,到头来,不过是一梦黄梁,你总会死的。”
方丈听着风畔的话,看着那个躺在床上僵硬的自己,感同身受之下居然扬起一丝淡淡的笑。
“灵珠,你本是佛祖手中那串佛珠中的一颗,因在佛祖经过人间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而被坠入轮回,我这张符不过一个时辰,醒来如何,由你决定。”符的威力在减弱,风畔的声音渐淡,四周的梦境也飘乎起来,而不过一眨眼,梦境退散,人仍在佛殿之内。
抬头,他正好看到大殿正中的佛,佛慈眉善目,微笑注视着他,他想起梦中看到的一切,再对上佛的眼。
昨日梦中他与梦茵厮守,方才梦里他却已看完一生人已老去,而现在他又是一身僧服对着佛祖,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实,什么是幻?谁说现实就是真,梦境便是假?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埃?世间一切没有真假,其实皆不存在,迷花眼的只是人的心而已。
原来如此,他倾刻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低头对着佛祖再拜,抬起头时额上已有一抹淡淡的朱沙印。
陈小妖看着他的变化,张大了嘴。
“你知道佛祖手中的佛珠每一颗都各司其职,有一颗名唤灵珠,管的是神仙的生死,”方丈站起来,看着陈小妖,“风畔算准了自己会死,所以他用这一招来逼我顿悟,好去救他。”
陈小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只是听师父说过,佛界的人额上都有一抹朱沙,这和尚怎么忽然之间额上多朱沙印,莫非是佛界的人?
方丈看看她:“随我来吧。”
说着,人走在前面。
陈小妖愣了愣,抱着葫芦跟上去。
后院的厅里,风畔的尸体躺在正中。
陈小妖去而复返,此时又看到风畔,人下意识的向他走了几步,又停住,眼睛看着他。
“你方才那张符呢?”方丈冲陈小妖伸出手。
陈小妖愣了愣,将已淡去的符纸递给他。
方丈看了一眼:“还好,并未完全消失,还有救。”说着口中念念有词,陈小妖看到他全身都亮起来。
那是什么?越来越亮,几乎睁不开眼,然后听到方丈忽然高声说了一句:“彼岸花地不可久留,风畔,回来吧。”说着手中的纸猛的燃起,方丈顺势一拍,直接拍进风畔的体内,风畔的身体同时震了一下。
“啊!”陈小妖跟着叫了一声,又凑近些看究竟,莫不是要活了?
果然,他看到风畔微微的眨开眼,她吓了一跳,不知是不是条件反射,抱着葫芦竟然转身就跑。
风畔真的醒了,在一大片破碎的记忆中被生生的扯回,然后他先看到的是逃之夭夭的妖,直到看清,那妖的背影已消失在门外。
他太虚弱,完全的动不了,只是看着那妖消失的方向,又闭上眼,心里是未散去的浓浓哀伤。
过了许久,风畔才有坐起的力气,看到方丈,轻声道了一句:“灵珠,我欠你一份情。”
灵珠一笑:“你让我顿悟,也算互不相欠,不过,”他轻皱了一下眉,“不过,你不怕我执念太深,无法顿悟吗?如果再晚一步,那符上的字迹完全消失,我便救不了你。”
风畔轻笑:“你乃佛界之人,慧根深种,本来就该一点便悟的。”
“是吗?”灵珠若有所思的看风畔一眼,“那么你呢?两世也无法让你悟吗?”
风畔眼神微沉,没有接话。
灵珠不再追问,道:“你且在寺中修养两天,我将你的伤治好。”
“谢了。”风畔道了声谢,手伸到另一只手上碰了下七彩石。
陈小妖一下子跳起来,摸着脖子,颈间滚烫:“这个坏蛋,这个坏蛋。”
说着不甘愿的往回走。
“哪里去?”墨幽看看她的动作,将她拦住。
“当然是回去,”陈小妖白他一眼,“你没看到那个坏蛋又烫我?唉呀,烫死了。”她在原地跳着。
“哪个坏蛋?”墨幽并不知风畔死而复生的事,看着陈小妖摸着脖子,眼神一冷,“风畔吗?”
“当然是他,不然还有谁?不行,我得回去,”说着抱着葫芦往回去,“早知道在他死后把他的带七彩石的手割下来,该死,真该死。”
墨幽一把垃住她:“你说那半神活了,你确定?”
“确定,确定啦,不然怎么能烫我?”陈小妖疼的哭出来。
墨幽看着她颈间的七彩石真的闪着灼热的红,怎么可能?分明是一刀毖命,他还探过他的鼻息,确定已死,难道这庙里有高人救了他?
“我随你一起。”说着跟在陈小妖身后一起进了庙。
一进庙,恼人的感觉又来,他握紧羁云刀,全身杀气重燃。
风畔远远的就看到一魔一妖缓缓而来,魔一身杀气,妖抚着脖子前顾后盼。
很久,他的视线一直停在陈小妖的身上,猛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恍如隔世?不是恍如,确实隔世。
灵珠边替风畔疗伤,边笑盈盈的看着向他们而来的一魔一妖道:“麻烦来了。”
“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魔扛着刀,冷冷的瞪着风畔,“还找了帮兄。”
风畔一笑,却并不理会,看着魔身后的陈小妖道:“小妖,过来。”
陈小妖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在墨幽身后道:“过来做什么?”
风畔仍是笑:“过来把葫芦还我,没有它我便没了武器,难道你想看那魔再杀我一次?”
陈小妖一怔,看看怀间的葫芦,竟然有些心动,要不,把葫芦还给他?
正想着,身前的墨幽却冷笑道:“我前次杀你时,葫芦也在你手中,也不是照样死在我手中?”
“对啊。”身后陈小妖恍然大悟。
一旁看热闹的灵珠看到陈小妖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这妖果真有趣,”他又看了眼那魔,冲风畔道:“与前次神魔大战时几乎不能比,现在至多只及当时三成的魔力。”
风畔不语,眼睛仍是看着陈小妖,眼神微微有些黯,半晌才对灵珠道:“既然只有三成,你可有把握对付他?我可不想再死一次。”
灵珠收回替风畔疗伤的手,道:“我是方外之人,并不想淌这趟浑水。”
“这么说,你想袖手旁观?”
“正是。”灵珠退了一步,真的站在一旁。
风畔唯有苦笑。
远处有钟声响起,惊起栖息在寺院屋顶的群雀,而同时,魔的羁云刀已经劈过来。
风畔坐着不动,身旁的灵珠只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陈小妖没有缓这神,没想到那魔说劈就劈,这已经是第二次看到魔劈杀风畔了,一日里两次,她下意识的看向风畔,他怎么动也不动?
灵珠的诵经之声不绝于耳,分明是该看着那一刀怎么劈向风畔的,她却不由自主的看向灵珠,素色的僧服,英俊的脸,万事皆空的神情,她脑中忽然用力痛了一下,人捧着头蹲下来。
风畔本想着如何化解此刀,见那妖忽然蹲在地上,神情变了变,同时羁云刀已近在眼前,他弯身躲开,肉掌直接拍开刀锋,竟被震得手掌发麻。
他顾不了这么多,指间龙火射出,将魔逼开几步,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居然毫无痛处,低头一看,那几处伤竟已复原,原来身旁灵珠虽然袖手旁观,此时口中念的正是治伤的咒语,他冲灵珠道了声谢,人跃出厅去。
魔与神在厅外的院中大大出手,灵珠只是在一旁看着,再看蹲在地上的妖,他走了上去。
“两人对决,你希望谁赢?”他问道。
陈小妖放下捧住头的手,抬头看看灵珠,想了想道:“魔。”
“为何?”
陈小妖皱起眉:“那风畔实在讨厌。”
“怎么个讨厌?”
“他不给我吃,还老是烫我。”
“这样啊?”灵珠笑笑,“那你方才在风畔死后为何又要去而复返?”
陈小妖一怔,抓着头,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个原因了,便道:“我也不知道。”
灵珠看着她的神情,若有所思,却不说什么,又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同时长袖忽然抖出,万道金光直向缠斗的两人。
“停手!”他暴喝一声,将两人格开。
两人同时向后急退。
“佛门清净之地,请两位到寺外去吧。”他冲两人道。
风畔虽然伤口愈合,元气却未复原,方才过招已显下峰,灵珠这一下正好解了他的围,他知道灵珠有意施以援手,但如他说所绝不会真的淌这趟浑水,那魔若再出手,自己未必能自保,难道真要再死一次?
正想着,看到一旁的陈小妖,忽然眼前一亮,冲一旁的灵珠道:“方丈,方才的钟声可是寺中要开饭了?”
灵珠一愣,不知风畔为何有此一问,正想回答,却听那边的陈小妖叫了一句:“开饭?”似一下子有了精神。
“小妖,要不要吃饭?”风畔问道。
旁边的魔听到他这样问大叫不好,正想阻止,却见陈小妖低着头,并没有回答,不觉一愣,只见她脚不断的踢着地面,好一会儿才道了一句:“我不要吃饭。”
风畔眼中的光辉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暗去,而魔仰天大笑:“风畔,你也有今天。”挥刀正想再砍。
陈小妖却忽然道:“墨幽,我们出寺去吧。”
墨幽的刀停在半空。
“我肚子饿了。”陈小妖抚着肚子。
“你不想我再杀了他,好取走七彩石?”墨幽有些不甘心。
陈小妖抬头看看风畔,又摸摸颈间的石头,冲风畔道:“你能替我取了它?”
风畔不知是伤未痊愈还是别的原因,脸苍白的吓人,半晌,才道:“我绝不再烫你便是。”
“真的?”陈小妖有些不相信。
“真的。”风畔轻应,微微闭上眼。
“那我走了。”陈小妖看看他的表情,觉得他是在怪她,怪她没有说那句话吗?可是她也不想看到那魔傻乎乎的问她要饭吃啊,“走了。”她又说了一遍,抱着葫芦走真的走了。
魔有些悻悻,眼看着陈小妖离开,本想不管不顾的杀了风畔再说,却最终没有出刀,他也说不上为什么要听那妖的话,反正,就是跟着走了。
半晌,等他们走远,风畔才睁开眼,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七彩石,动也不动。
“风畔?”旁边灵珠叫了一声。
风畔仍是不动,然后忽然抬手,挥手间,那串七彩石飞灰烟灭。
陈小妖抱着葫芦从庙里出来,直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墨幽跟在她身后,看到她的眼神,不知怎地,有些心烦意乱。
“丫头,你该让我一刀杀了他。”他对陈小妖道,却不知说出这句话太不像魔的作风,魔杀人,何时要看他人的眼色?
陈小妖低着头,手指缠着葫芦上的流苏,心情莫名的不好,前面那次魔杀了风畔自庙中出来,她就觉得很不痛快,此时第二次,似乎更糟。
是不是以后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半神了?她还记得是他将她从庙中带出来,让她烤肉,跟她抢东西吃,尽是些讨厌的事,以后,她要离他远远的了。
“你不是已经杀过他一次。”她回头睨了眼魔,看到他眼里杀气未散,那把刀还扛在肩上,人向旁边闪开几步,会不会把气撒在她的头上啊?
魔看到她的反应,“切”了一声,念了诀收起羁云刀,手反枕在脑后,边往前走,边道:“走了,我请你吃饭。”
陈小妖差点就忘了吃饭的事,听到他说吃饭,心里的烦恼瞬间抛掉,来了精神:“好啊,好啊,我要吃饭。”
“丫头!”魔一个没站稳,向前磕出几步,“你是不是故意的。”说完便换了脸色,拉着陈小妖的衣角要饭吃。
陈小妖傻住,看着墨幽,自己真的是不小心啊,看他吵闹不休,便伸手往他身上掏:“你银子放哪里了啊,没钱怎么吃饭?”掏了一会儿,又忽然停下,手收回来,看着掌心被她找到的银子,脑中忽然想:为什么风畔方才说吃饭时,自己就是知道他想干什么呢?分明是她最容易说出来的话啊。
她抓着银子,好半晌都想不出个答案来,魔一劲的吵着要吃饭,自己的肚子也在叫,她终于失了耐心,心想,今天就去吃顿好的,把这些银子都用完。
说着,牵着魔,往集市那头走。
不远处,胡旋,站在墙头,远远的望着一魔一妖还有妖怀中的葫芦,手指滑过眉角,露出妖媚的笑。
魔吃了三碗饭后终于恢复过来,然后看着前面的碗发怔。
一桌菜,他只吃了饭,那妖却已将菜吃的差不多了。
也不生气,看着妖吃得一脸油腻,阴阴一笑,然后就看着那只被妖遗弃在桌角的葫芦。
除了那妖,任谁都碰不得的葫芦。
几百只妖的妖里聚集其中,如果可以为他所用,不止可以治他胸口的空洞,还可以让他的魔力提高很多。
只是,该怎么用?
“丫头,你拔开那葫芦试试看。”他忽然对那妖道。
陈小妖正吃得欢,听到这句忙摇头:“不行,打开,那些妖全都会跑出来,不行。”她用力摇着头。
“有我在,你怕什么?”魔满脸不屑。
妖觉得似乎有道理,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不行。”她是亲眼见过风畔收妖的,每只至少上千年的妖力,如果全跑出来,即使魔也未必对付得了。
见她坚决,墨幽也不强迫,看了那葫芦半响,他试着用手去碰,只是还未碰到,一道光一闪,将他的手弹回来,他微微有些不甘心,使了些法力再试,谁知反弹的力道也加倍,差点将他震下凳子。
陈小妖啃着鸡腿看魔的动作,看到第二次的力道居然这么大,不由大吃一惊,油腻腻的手去碰葫芦,没有任何阻碍的抓住了。
为什么?她是妖,为什么就能碰这只葫芦?她疑惑的看着那只葫芦。
墨幽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妖便是便,身上却有如此重的檀香的味道,隐隐的诵经之声,还有那半神,为何要将这妖带在身边而并不收了她,现在又是这只葫芦,就像她是它的主人,全无排斥之力。
这丫头似乎不简单,他记得自己曾经搭过她的妖脉,一片白雾,根本无迹可循。
他细长的眼微微的眯起,手再次搭上陈小妖的妖脉,然后闭上眼,试图在那片白雾中带出哪怕一丝线索。
前次陈小妖的情念未解,这次墨幽一搭上她的妖脉,一股浓浓的哀伤扑面而来,他试图想随着那股哀伤往前寻找,差了自己的半丝元神直接进入那团白雾中,拨开再拨开,漫天漫地的白雾却似无休无止,他忽然意识到,不是他看不到妖的前世今生,而是被人抹去了记忆,并不是封印,而是销毁,再不可恢复,是谁?如此决绝?他沉在那团白雾中,猜测着,却忽然瞥到一抹红色的影子,他一惊,遂想跟过去看个究竟,然而拨开浓雾,什么都没有,他不甘心,又往前行,想直到小妖的内心深处,不想忽然一股力向他打来,他避不开,那半丝元神便被逼了出去。
“哇!”墨幽一口血喷出来,胸口的空洞,刀刺一般痛。
陈小妖看他原本正闭眼搭着自己的脉,表情变幻莫测,却忽然松手喷出一口血,不由一惊,一桌菜全都溅到了血,她来不及可惜,跑到墨幽跟前道:“你怎么了?”
墨幽摇摇头,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看着陈小妖道:“你可见过一个红衣女子?”
陈小妖一怔,半晌才道:“什么红衣女子?在哪里?”
“在你心里。”墨幽喘着气,又吐了口血。
一直到夜深,墨幽都在盘腿调息,额上有汗水滴下来,脸色仍是苍白,一旁的陈小妖已睡去,睡梦中低低呢喃着什么,墨幽睁开眼,看她抱着葫芦,口水自嘴角淌下,滴在怀间的葫芦上,睡颜娇憨,眼神不由沉了几分,胸口却同时有一股气冲上来,他气息一乱,一口血喷了出来。
该死!他低咒了一声,提气调整紊乱的气息。
胡旋隐在暗处,看到墨幽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一闪身,消失不见。
几里外。
一身白衣的书生,手里一柄长剑,抬头看着头顶的明月。
胡旋现了身,看到那书生,一笑,人站在不远处的大树后,白色的狐尾忽然显现,将自己困在其中,不多时,狐尾又无端消失,胡旋不再原来的样子,而是一个妖媚动人的女子。
夜风吹过时,扬起一抹天地为之动容的笑。
妖怪的性别虽然可以变化,但实际的性别早在修练成妖时便已定下,唯有白狐一族,有一个与其他狐族不同的地方,它们没有雌雄之分。
因此胡旋,此时变成女子的样子,并不是法术,而是他的另一个肉身。
方才还是翩翩美少年,此时却已是风华绝代的女子。
她轻轻一笑,人向那白衣书生走去。
“妖王。”身体盈盈下拜,朝着那书生。
书生一怔,看到胡旋,眼睛便盯着她绝美的脸,然后往下移,停下在衣衫单薄的胸口。
好一会儿,才移开眼,哼了一声:“你这只狐狸,又来引诱我。”
“我哪有?”胡旋细眉一拧,委屈万分,凑近那书生道,“我哪有引诱,我是真的喜欢妖王。”说着细长的手指伸到书生的胸口,轻轻的抚过。
书生眼神转深,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胡旋胸口的两团粉白,他有些难耐,手一伸已将胡旋拥在怀中,胡旋顺势攀向他的身体,直接吻上书生的唇。
月光透着淡淡的紫色,两具身体近乎疯狂的需索着彼此,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的暧昧,而当胡旋的手从书生的长衫下摆往里伸,就要抓住某样东西时,书生猛的推开她,一柄剑直接对准她的喉咙,剑锋擦过她的颈,割出一道血红。
书生眼中有异样的神色,胡旋不敢动,看着书生眼神似微微挣扎了一下,又恢复到方才的神情。
同时,对着她喉咙的剑松开。
“怎么?”胡旋问了一句,伸手抚过颈上的伤。
“他似乎不愿意我碰你,”书生有些不甘,却又冲着胡旋轻笑,“他不喜欢你身上的狐骚味。”
胡旋扬唇:“白天的那个吗?”
书生“哼”了一声。
“可惜啊,可惜,”胡旋叹道,“白天的大好时光已经让给了他,晚上还要受他摆布。”胡旋说着拉了拉胸口已零乱的衣服,眼神里尽是媚态。
书生不说话,手中的剑却握紧,看了胡旋半晌,用一只手捂住了左耳才道:“上次按我们说好的,我杀死那半神,你夺那只葫芦,葫芦呢?”既使此时他体内的镜妖是沉睡的,但仍可感应他此时所听到看到的一切,不然不会有方才的意外中断,所以他用手捂住了左耳,这样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镜妖便不会知情。
胡旋看着他的动作,一笑:“不是说杀了他吗?你却只将他刺伤,现在却问我要葫芦。”
书生瞪她一眼,道:“那时的情况你也看到,若能杀他,我早将他杀了,葫芦呢?”只要得到葫芦里的妖力,他就可以借助这股力将体内的镜妖吞掉,这样现在这个身体就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了。
“别急啊。”胡旋推了他一把,道,“我来,不就是跟你说葫芦的事,它已不在那半神手中,而是在那只没用的妖和一只受伤的魔手中。”
“魔?”
“对,他受了伤,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不如趁现在,把葫芦抢到手。”
“他们在哪里?”书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急不可待。
“你随我来便是。”胡旋幽幽一笑,人走在前面。
书生跟在她身后。
没错,那书生就是明了,而胡旋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心里想着,夜还长,她还有足够的时间。
几里路,对妖来说,眨眼就到。
胡旋和现在是剑妖的明了,在那魔面前现了身。
魔已经感觉到异样的气息,睁开眼,羁云刀同时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推醒还在睡觉的小妖。
小妖睡眼迷蒙,看到明了和一名女子,不由愣了愣。
“放下葫芦,我饶你们不死。”剑妖盯着陈小妖怀中的葫芦,冷声道。
谁知魔轻嗤了一声:“不凭你?”说话时羁云刀已挥出。
剑妖侧身闪过,同时手中长剑朝墨幽刺去。
墨幽举刀一挡,刀与剑相撞,撞出紫色的火光,两人同时手中一麻,向后退了一步。
墨幽毕竟受了伤,人微微的喘,胸口的空洞疼痛起来,他不动声色,静看着剑妖的动作。
两人对持着。
胡旋站在一旁,眼睛一直看着陈小妖怀中的葫芦,对两人打斗并不放在眼中,没错她也要这只葫芦,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能真的给那只剑妖?只是他妖力微小,至多是迷惑人的小把戏,就算那魔已伤,她也不敢轻易涉险,所以找来了那只一心想摆脱镜妖的剑妖。
此时魔已被那妖缠住,自己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只是那只葫芦她是碰不得的,所以,她身形一转,就在陈小妖面前又幻化成男人的样子。
“啊!”陈小妖张大嘴,指着他,“你是胡旋。”
“没错!”胡旋一笑,伸手去摸陈小妖的脸,见陈小妖嫌弃的躲开,他的眼中瞬间闪起两团狐火。
没错,他只会些迷惑人的小把戏,却极有用。
果然,陈小妖看到那两团狐火,顿时不再挣扎,任他的手在她脸上游走。
“呵呵!”胡旋捂嘴轻笑着。
变成男人勾引女人,变成女人迷惑男人,他的媚术没人可以抵挡。
他笑着,牵起陈小妖的手:“跟我走。”
那边的魔虽然与剑妖僵持着,却并不专心,他还要顾着陈小妖,而当看到陈小妖被那只狐狸带走时,他心念一动间,手中的刀朝狐狸砍去,那厢的剑妖看准这个机会,同时出手,剑直刺墨幽。
眼看就要中剑,墨幽却早有防备,猛的回身,来了个回马枪,方才砍出的力道全向着剑妖而来,剑妖一心只想刺中墨幽,并未防备,身体留出一个大空档,那刀砍来他收不回往前冲的力道,只有被砍。
分明占了上峰,却瞬间变了局面,那边的胡旋也是一愣,却并不施以援手,眼看那刀砍中剑妖,剑妖跌在地上,他嘴角一扬,在墨幽砍中剑妖,刀势还未收时,手中一团狐火燃起,朝着墨幽背后的空档,正是那空洞的地方拍过去。
好一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墨幽抚住胸口,狠狠地瞪着狐狸,也跌在地上。
陈小妖仍被迷惑着,她满脸惊恐却动弹不得,只听胡旋轻轻的笑着,渐渐大声,最后是仰天大笑。
“本来以为今天能得到葫芦就已经是成功,后面的事还得花费些功夫,却没想到这么容易,”他的手在陈小妖眼前一挥,撤了迷惑她的妖力,冲她道,“小妖儿,你且看着我如何得到你这葫芦里的力量。”
陈小妖瞬间清醒,下意识的抱紧葫芦:“你要怎么样?”
胡旋向地上的一妖一魔分别射了两枚定形针,以他们的伤势,用他尾巴上的毛制成的定形针就能暂时封住他们的行动,他不紧不慢的回头看陈小妖。
他轻笑着,漂亮无匹的手轻轻的拍着自己的额头:“哎呀,我忘了纠正我上次的慌话了。”
“什么慌话。”陈小妖看了眼地上动弹不得的魔,又向后退了一步。
胡旋任她朝后退,笑道:“我说你是会被这只葫芦收下的最后一只妖,其实不是你,而是我。”
“你?”陈小妖瞪大眼。
“不幸啊,凡是参与那场神魔大战的妖都在被收之例,我是最后一只。”
竟是骗她,亏她想尽办法把这葫芦从风畔身旁夺来,陈小妖说不出话来。
胡旋抬头望着天上的月:“而我又怎么甘心被收了呢,在凡间躲了这么久,却还是遇到了那个半神,所以我想,不如把这葫芦夺来,我来主宰这股力量,我来做妖界的王,到时谁敢动我?”他说话时转头看了眼那边的剑妖。
那剑妖怒目而视,而他只是冷冷的笑,看着剑妖道:“其实你不用和那镜妖争什么,你确实比他笨上很多,只配被我利用。”
说完再不看他,转头又向着陈小妖,陈小妖却在他看向剑妖时已退到很远处,正准备抱着葫芦逃跑。
他捂着脸轻轻的笑,同时身形一转,已在陈小妖的面前,伸手抚上她的头发。
陈小妖打了个寒颤,人向后躲,却被他用手臂一把勾住脖子,整个人倚在她身上,暖暖的气息喷过来:“不过小妖儿,有一点是真的,你真的很讨我喜欢,所以等我做了妖王,我还是让你做妖后可好?”
他声音如丝,带着浓重的媚惑,陈小妖全身寒毛竖起来,本想破口大骂,却发现他的手就在她的颈间,只要他一用力,她的脑袋就没有了,眼睛骨碌碌转着,却不敢说话。
胡旋并不松开她,低头看着她怀中的葫芦,眼中的笑意不减,轻声道:“知道怎么把葫芦里的力量取出吗?”他指指前面地上的一魔一妖,“那把刀和那把剑,同时劈向那只葫芦,那葫芦就破了,你可愿帮我,你拿剑,你拿刀,我们一起劈开这只葫芦?”
陈小妖眼珠转着,心里斗争着要不要同意,然后瞥到那边剑妖的神情,愣了愣。
天还没亮啊。
天还没亮,明了却慢慢的站起来。
胡旋大吃一惊,冲明了道:“你分明受伤,被我用定形针定住了。”
明了一笑:“受伤,的确,那剑妖确实受了伤,你也确实将他定住了。”
“你是镜妖?”听出说话的口气不对,胡旋这才意识过来。
“没错,我是镜妖,虽然我和他合用一个肉身,但剑妖的真身却是那把剑,所以他所受的伤及法术,我可以尽数转到那把剑上。”
“这不可能。”
“眼见为实不是吗?”明了仍是笑着,手中一挥,几道符同时从袖中飞出,向着胡旋。
胡旋眼中一寒,却并不闪避,抓过身旁的陈小妖,将她挡在自己面前。
陈小妖“啊”的一声,身子往后缩,口中骂道:“你这个坏蛋,刚才还说要娶我当妖后,现在居然把我当挡箭牌?”说话时,符已飞来,她只有闭眼等死,明了却已在同时生生的撤去那几道符,符在空中自动燃成灰烬落在地上。
“放开她,”原本斯文的明了,此时有股迫人的凌利之气,上前几步,逼近胡旋,“放了她,我可以饶你不死。”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让开道,让我离开,”胡旋说话时迅速变成女身,眼中同时狐火重燃,向着明了,“听我的话,快让开。”声音满是蛊惑,他相信,就算是身为妖王的明了也逃不开他的诱惑。
然而明了只是冷笑,道:“你忘了我是妖王,如果这点小把戏就被你迷惑,我又如何统率众妖。”说话时手指一弹,一道赤色的火焰在他指间燃起,与胡旋眼中的狐火遥遥相对,胡旋眼中的狐火顿时失了法力。
“赤狐火?!”胡旋叫了一声。
“不错,出妖界时我问狐王要来的,”明了将手中的赤狐火凑近胡旋,“怎么样,想不想试试被你们族的狐火烧死的感觉?”
胡旋又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那赤狐火,冷笑道:“可以啊,有这只妖与我陪葬也不错。”
明了果然不敢再逼近。
两人僵持着。
陈小妖抱着葫芦,被胡旋牢牢掌控着,到此时她反倒不怎么害怕,因为看样子只要自己没事,那胡旋才会没事,但被她这样控制着真是很讨厌,心里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的,刚从风畔那里逃出来,本以为可以和那魔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怎么转眼就成了这狐狸的人质了呢?
对,都是这只葫芦,以前庙里的老和尚给她说过一个成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不是这只葫芦,自己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她下意识的瞄了眼怀中的葫芦,忽然又想起那个问题:为什么别人都不可以碰,她却碰得呢?那么风畔可以用这只葫芦收妖,自己其实也可以收妖呢?要不要拔开葫芦试试?
但又马上否决,不行,万一胡旋没被收,葫芦里的妖怪全逃出来怎么办?她自顾自的摇着头,被胡旋用力推了一下,叫道:“别动!”
陈小妖用余光白她一眼,虽然还是白不到她,却很解恨,看看前面不敢轻举妄动的明了,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明了不是妖王?那些妖怪就算逃出来也得听他的,这样不是又多了帮手?她想着,趁胡旋正防着明了,偷偷的拔开了葫芦。
可惜,等了一会儿,一只妖怪也没有跑出来,诶?她很失望,摇了摇葫芦,然后又被胡旋推了一下,于是心里越发愤愤不平,让你推,再推我就收了你。
她心里骂着,拼命想着以前风畔收妖时的情形,但那种情况她多半是捂着眼不敢看,到底是怎么收来着?她绞尽脑汁,好像是先叫妖怪的名字,然后喊“收”,好像是这样,她想着,口中真的叫了一声:“胡旋。”
胡旋正盯着明了的动作,冷不防被陈小妖叫了一声,怒道:“做什么?”
“收!”陈小妖下一句道。
一股力道从打开的葫芦口中溢出,并且力量越来越强,夹着风声朝挟持着陈小妖的胡旋而来,胡旋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松开陈小妖叫道:“这不可能。”
然而话音刚落,他整个人被吸起,向着那只葫芦而去,瞬间消失在葫芦中。
陈小妖完全傻住,她本来只是想试一下的,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却没想这葫芦在她手中竟与在风畔手中的威力一般大,眨眼竟真的将那狐狸收了。
那股吸力还在外泄,她尤自未觉,那边的明了叫了声“不好”,觉得那吸力正朝他而来,他忙冲陈小妖道:“小妖,快盖上葫芦。”
陈小妖正自发愣,听到明了的声音,这才发现不对劲,忙将手中的葫芦盖上,而在盖上后的一瞬,葫芦瞬间沉了几分,陈小妖没拿住,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正在疗伤的风畔猛的睁开眼。
“怎么了?”替他疗伤的灵珠问道。
风畔迅速掐指一算,道:“方才,七宝葫芦已收全一千只妖了。”
“哦?”灵珠大奇,“这么说来,还有人可以用这只葫芦?”
“是小妖,那葫芦,本就是她的。”
明了眼看着陈小妖将胡旋收进葫芦中,然后一口血直接从口中喷出来,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跌坐在地上。
陈小妖还在看那只葫芦,见明了跌下来,也不管那只葫芦,跑上去。
“你怎么了?”话音刚落,却见本来一身白袍的明了,胸口点点血迹,“你不是将伤转到那剑妖身上了?”她大吃一惊。
“我骗那只狐狸的。”明了喘着气,掀开衣袍,右脚上竟还钉着那枚定形针,方才他借着真气勉强移动了几步,此时已累极再也动弹不得。
“我替你拔出来。”陈小妖伸手要替他拔。
“不行,以你的法力,没用的,我……。”明了想阻止她,但话未说完,那只定形针竟真的给陈小妖拔了出来,他不由一愣。
眼睛下意识的看向那边的葫芦,方才她确实像那半神一般将狐妖收了吧?葫芦不盖住,那股吸力是朝着他,却并不对她损伤半分,为什么?她分明也是妖?
“扶我起来。”他试着站起来,手碰到陈小妖递来的手时脸又不自觉的红了红。
晚上现身,对明了来说极伤真气,陈小妖将他扶到那把剑的旁边,他对陈小妖道:“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天亮,你不要走开,等我醒来。”说着他闭眼隐去了元神。
陈小妖看着他闭眼昏睡,站起来踢踢地上的剑,然后看到同样元气大伤的魔。
魔本就受了伤,又受了一掌狐火,此时中了定形针动弹不得,陈小妖走上去看看他,见他闭着眼,便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
魔睁开眼,看到是陈小妖,本来防备的表情缓下来。
“丫头?”
陈小妖伸手替他将定形针拔下来,魔怔了怔,坐直身体:“这定形针不是谁都可以解,你为什么可以轻易拔出来?”
陈小妖将手中的定形针一扔,道:“我也不知道,”眼睛却无比疑惑的看着地上的针,方才可以收妖,现在又能轻易拔出定形针,难道这葫芦里的妖力进了自己身体不成?她回头又看看那只葫芦,“你等我一下。”说着人又走到那只葫芦旁边,抱起葫芦又跑回来,上下左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不想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魔的脸面如死灰,一副伤重到欲死的样子,又低头看看葫芦,想了想,忽然道:“你说那葫芦里的妖力能治你的伤?”
墨幽点头:“只是不知道这葫芦怎么用。”说话时一股气血涌出,他用力咳了一记,又是一口血。
陈小妖看着他这种模样,又回头看看明了,她是不会等明了醒来的,醒来一定会跟着她,白天是还好啦,可到了晚上又喊着杀她怎么办?她超讨厌那只剑妖的。
所以就还是跟着那只魔吧,就属他最好,有吃有喝也不会动不动杀她,她打定主意,便把那只葫芦放在墨幽面前。
“我知道怎么用。”她道,方才听那狐狸说过,只要用刀和剑同时劈上去,那葫芦就破,妖力就会被释放,虽然葫芦是半神的,但既然被抢来,自己拿着也没用,不如替魔治伤,想着,她捡起一旁的剑。
“做什么?”以为还是明了,但镜妖睡去,此时已是剑妖。
陈小妖吓一跳,剑又掉在地上。
却又马上回过神,凶巴巴的对剑妖道:“用,用一下又怎样?小气。”说着用力白他一眼,想着他此时伤重,必定没有力气把她怎样,就又去捡那把剑
剑妖果然无可奈何,眼看着她拿起剑在他面前胡乱耍了一通,对剑妖来说这是奇耻大辱,气得就快吐血,然后果然,一口血喷出来。
陈小妖想到那也是明了的身体,微微有些过意不去,便提了剑跳回到魔的旁边。
“你的刀呢?”她冲魔伸手道。
“要刀做什么?”魔睁看眼,看着她,“我的刀是魔物,你碰不得的。”
陈小妖拿剑在葫芦上比划着:“把这葫芦劈开,方才那狐狸说,用你的刀和我手中的剑一起劈,就能将葫芦劈开。”
“当真?”魔的眸子瞬间一亮。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陈小妖其实有些担心,万一劈开了,那些妖都逃了怎么办?
然而魔却已念了诀,刀已握在手中:“我喊‘劈’,我们一起。”说着身形微微坐起些,真的准备用力劈向那只葫芦。
陈小妖提剑的手微微有些抖,还是不怎么确定,道:“万一那些妖逃了,或是吃了我们该怎么办?”
“先劈了再说,”说着大喊一声“劈”,刀光一闪,已砍了下去,看他真的劈,陈小妖闭眼也砍过去。
“叮”的一声,只听魔一声惨叫,手中的羁云刀猛然脱手,倒飞出去,掉在地上,而那只葫芦纹丝不动。
“啊!”陈小妖叫了一声,扔了剑去扶住墨幽,墨幽腰处竟然多了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人已晕过去。
“怎么回事?”怎么会腰上流血?而且自己也用力砍上去了啊,为什么没有被弹回来,她有些不放心的看看自己的身上,没有受伤啊。
今天尽是奇怪的事,她一屁股坐下来,此时正是黑夜与白天交替的混沌之时,她看着墨幽,心里想,该不是自己害死他了吧?
都是那只狐狸骗她,她气鼓鼓的冲那只葫芦踢了一脚,然后没心没肺的想,既然一个昼夜脾性不一,跟不得,魔又一副快死的样子,不如就自己走了吧,回山里去,至少那里还有师父啊。
想着,她真的站起来,准备走人。
走了几步,人又停下来,不对,她得拿着盘缠,不然还没回山里就饿死了。
于是又回到魔跟前,看了魔腰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忽然又想,自己走了,是不是太没义气了些。
“好为难啊。”她抓着头坐下来,然后看到那边被弹落在地上的羁云刀,不知是不是看错,那刀锋的中间位置竟然破了一道口。
不是魔物吗?她又看看魔腰上的伤,走上去捡起那把刀。
一股滚烫的气直冲手腕,同时刀锋闪过一道紫光,陈小妖吓了一跳,忙把刀扔了。
旁边的墨幽也在同时咳了一声,人醒过来。
“怎么回事?”他坐起来,发现自己腰上的伤已经消失,再看陈小妖,正瞪着地上的刀。
刀上的破口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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