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向南的声音,青柠看向慕童:
“去开门。”
慕童有些畏惧,虽说平时的性子近乎男人,却终究还是个女人,对于那种绝大部分都会恐惧的软体动物她也怕到不行,甚至不能想象他们此时会存在同一个空间里。
可看着苏北完全失去血色的脸,慕童还是咬了咬牙,快速从床上下来,走去开门。
青柠此时守在苏北的身边,她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从床上摔下来伤了哪里,反正整张脸惨白到令人害怕,青柠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还好吗?”
顾向南在慕童打开门的第一时间就闯了进来,看到蜷缩在地上连呼吸都近乎消失的苏北,当即蹙了眉头,短短的几步路,他也跑过来,害怕她痛连触碰都不敢,只能问青柠:
“怎么回事?”
青柠摇头:
“小北的被子里有蛇
。”
顾向南当即沉了脸色,心中有数却来不及迁怒和责备谁,他掏出手机打电话,教养,风度,好脾气在面对这样一种状态的苏北面前彻底用尽,对着电话那端的人大喊:
“十分钟赶不到,你们都给我辞职回家!”
他第一次用权势压人,却也并不觉得够,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现在就可以带她去医院,可是他连碰触她的勇气都没有,万一骨折呢,万一自己让她更痛了呢?
顾向南单膝跪在苏北的身旁,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对这个女人的心疼,他多么想代替她受这些苦,受这些疼,却无能为力。
“北北,你和我说说话,哪里痛?”
苏北的眼睛眨了一下,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落在顾向南的脸上,眼眶猝然红了。
那一刻,顾向南多么想将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部捧来她的面前,逗她开心,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缓解她的半分疼痛与委屈。
苏北其实是被吓到了,她怎么样也不会想到会在宿舍,自己的被子里见到那种东西,小时候恐怖的回忆几乎将她淹没,她不是缺乏冷静的人,可在那种生物的面前,她唯一存在的感知,唯有害怕和逃避。
因为想逃,连身在何地都遗忘,就这么从床上摔了下来。
疼吗?手臂处很疼,动也不能动,可这并不能让她哭出来,她承受过比这还要疼痛的疼痛,却不明白为什么在看到顾向南的那一刻会不受控的想要流泪。
委屈,不甘,愤怒,怨恨,这些负面情绪全部涌了出来,她几乎毫无顾虑,似乎在他的面前,她可以放心的做自己。
救护人员很快赶到,在确定苏北可以移动之后,顾向南极为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她,快步离开宿舍,楼道里因为刚才的动静挤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此时见苏北被顾向南抱着出来,都羡慕的很,巴不得自己是他怀中的那个人。
可是谁也没有去想,若是换了他人,顾向南或许连看一眼都不会。
医院里,苏北的左手确定骨折,需要动手术,顾向南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直陪在苏北的身边,将她的右手紧紧的包围在自己的手掌心,轻吻一下,小声问她:
“怕吗?”
苏北的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怕,但是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对顾向南的问题也很诚实,她说:“怕。”
“对不起。”他懊恼极了,若不是因为他的原因,苏北本可以不遭遇到这样的伤害。
苏北看着他没有说话,却懂他说出口的,以及没有说出口的,自己的确是因为顾向南的靠近才有了现在的遭遇,可她却责怪不起来,甚至没有一丁点的埋怨,她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相信人生中发生的每一个或大或小的波折都是早已注定好的。
所以,即便这次的伤痛不是因为顾向南,也会是因为另一个原因加诸到自己的身上
。
她不怪任何人,这是老天给她的试练。
“不用道歉。”苏北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眸中的愧疚是那般的明显,她近乎感同身受:“只有你离开我身边,才是对我最大的保护,所以,你要离开吗?”
顾向南看着她几秒钟,坚定回答:
“北北,我做不到。”
于苏北而言,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她原本也没有对顾向南能够就此离开抱有希望,况且她的内心似乎也并没有期待他的离开。
顾向南以为苏北会生气,可是却没有,相反的,她还笑了笑,只是没有说话。
苏北被推进手术室之后,顾向南被叫到了唐微澜的办公室,她正在看病例,见到儿子过来,将病例合上放置在办公桌上,问一句:“怎么回事?”
顾向南没有隐瞒,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唐微澜微微蹙了眉头:
“这样的学生华大是怎么招收进去的?”
“关于楚迎梦的事情我会处理,现在最重要的是苏北的手术。”除了楚迎梦他想不到会做这件事情的第二个人,虽说刚才在寝室里他只顾着苏北,可却也看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慕童的恐惧,青柠的担忧这些都真实的呈现在他的眼前,但还有一个人他也看的清清楚楚,那就是楚迎梦的无动于衷。
当初她误会青柠喜欢自己的时候都可以那般针对青柠,恨不得用尽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词汇,那么现在他已经和苏北是所有人眼中公认的一对,她这么做似乎并不意外,而顾向南却将这样一个潜在的危险忽略了。
是他的错。
唐微澜看出儿子的担心,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是一个小手术,不要太担心。”
顾向南沉默几秒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我知道。”
唐微澜换好衣服走进手术室的时候,麻醉师正在配药,苏北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眼睛盯着头顶上还未照亮的无影灯,手臂的疼痛让她的额头有一层薄汗,但她却一声不吭,连表情都波澜不惊,宛若她只是一个不小心闯进来的过客,并不是主角。
唐微澜走过去,第一次见到了苏北的正脸,觉得清秀漂亮的同时,她竟有中隐隐的熟悉感,宛若她存在过自己的某个记忆阶段,只是被自己不小心而遗忘了。
手臂手术唐微澜不主张全身麻醉,只是进行局部的臂丛麻醉,但她还是征求苏北的意见:
“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介意你进行局部麻醉,但如果你害怕的话也可以全身麻醉。”
苏北看着她的眼睛:
“局部麻醉吧。”
唐微澜微微一笑:
“你很勇敢。”
或许是因为那一点点的熟悉感,也或许是因为苏北的波澜不惊,唐微澜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儿,她似乎也开始慢慢的明白比起姚菲然,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喜欢苏北了
。
这是一个让人不得不心疼,也不得不注意的孩子。
她摸摸苏北的头:
“手术马上开始,准备好了吗?”
“嗯。”
一个小时之后,苏北被推出手术室,一直在门外守护的顾向南立刻走过去,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并未睁开眼睛,唐微澜随后出来,看到儿子如此关切的神情,微微一笑:
“手术很成功,你可以放心了,她只是太困睡着了。”
顾向南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谢谢妈。”
苏北醒来的时候是半夜的3点钟,被疼醒的,她不过才刚刚睁开眼睛,顾向南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宛若他根本不曾休息,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自己。
“很痛?”
苏北摇头:“还好。”
“小骗子。”顾向南微微蹙眉:“你额头上的汗又怎么解释?”
“热的。”
“北北是在怕我担心?”
顾向南目光如炬,苏北不过刚刚转醒,脑袋根本算不上清晰,所以完全不经思考的就点了头:
“嗯。”
话说出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承认意味着什么,她有些尴尬,也有些想逃避,可却还是有些固执的看着顾向南的脸,他应该是开心的,因为他嘴角有着明显的弧度。
可他也是担心的,从他的眼神里苏北可以感受的到那种无助的心疼。
如果放在以往,顾向南说不定会因为苏北的这个承认将她抱起原地转几圈,可现在看她这么虚弱无力的躺在病床上,他只祈祷她可以快点好起来。
“我很开心听到你这么说。”
苏北缓缓错开了视线,没有接话,顾向南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也不逼她就此承认对自己的心意,可她似乎是真的很痛,眉头都皱了起来。
“坚持不住就告诉我,我去让医生给你打镇痛剂。”
苏北摇摇头:
“对身体不好。”
顾向南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痛,那种感觉实在是糟糕到了极致。
既然不能用止痛药,那么就想办法分散她的注意力吧,顾向南看着苏北: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苏北有小小的惊讶:“你会唱歌?”
“只是不太好听,但还是会的
。”
“你会唱什么歌?”
“北北想听什么?”
苏北浅笑:“都可以。”
顾向南看着她:“一路向北怎么样?就像我对你的爱。”
苏北有片刻的无语,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和自己扯上关系,顾向南宛若也看出了她的情绪,伸手在她的发迹轻轻抚摸:
“北北害羞了?”
“你唱不唱?”
“唱,当然唱,不唱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多爱你呢?”
后视镜里的世界越来越远的道别
你转身向背侧脸还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竟听见你的泪
在车窗外面徘徊是我错失的机会
你站的方位跟我中间隔着泪
街景一直在后退你的崩溃在窗外零碎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你说你好累已无法再爱上谁
风在山路吹过往的画面全都是我不对
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
后视镜里的世界越来越远的道别
你转身向背侧脸还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竟听见你的泪
在车窗外面徘徊是我错失的机会
你站的方位跟我中间隔着泪
——
说实话,顾向南的歌声的确算不上好听,但也不会觉得难听,就是很普通,没有任何让人觉得惊喜的感觉,苏北静静的听着,却听出了他歌声中的无限爱恋与疼惜。
尤其是当他唱到‘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视线宛若能把自己融化,苏北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她也试着去回忆那件事情,却惊奇的发现已经时过境迁。
苏北曾经以为,17岁那年命运给予自己的伤痛会伴随自己一辈子,却在遇到顾向南之后才发现伤痛也有慢慢愈合的一天,甚至回头去看,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他就是当事人的关系吧,她可以毫不遮掩的暴露自己所有的伤痛而不必担心,原来有些伤口,的确已经摊在阳光底下才能得到痊愈的可能,一个人藏着,捂着,会让伤口感染发炎也说不定。
---题外话---快结婚了,似乎得了婚前焦虑症,每天半夜精神的跟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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