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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窑赋》,又名《寒窑赋》《劝世章》,当前网上炒的很热,有人说,这是北宋贤宰相吕蒙正的作品,不过,后面一定要加上存疑两字。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这篇文章就一定是吕蒙正所写。
吕蒙正曾任当时太子(即位后为宋真宗)的太子太傅,这篇文章是吕蒙正为了劝诫太子而创作的。吕蒙正自述从贫苦到富贵的经历,并列举了历史上诸多名人的起伏命运,来说明一种自然循环的人生思想。此文文字通俗易懂,但是义理深刻,与《增广贤文》里面的内容、形式都很接近,宋史有关资料也有相关记载。
但是,仅仅根据这些,并不能说明作者就是吕蒙正。甚至,我们可以反过来想,这恰恰证明了作者不可能是吕蒙正。极有可能是后世托名所做。接下来我们看了原文正文之后会有分析。
版本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这看起来是文言体,实际上半文言半白话,看似抑扬顿挫,对仗工整,用典颇多,实则及其通俗易懂,根本没有半点韵味,而且细细分析其中的用典,还有许许多多低级的、让人感觉极其无知的错误,我认为在这一点上,状元宰相吕蒙正不可能写出这样的文章,与他的身份、地位以及学问完全不能符合。我们具体看一看下一段怎样写。
盖闻:人生在世,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文章盖世,孔子厄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钓于渭水。颜渊命短,殊非凶恶之徒;盗跖年长,岂是善良之辈。尧帝明圣,却生不肖之儿;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张良原是布衣,萧何曾为县吏。晏子身无五尺,封作齐国宰相;孔明卧居草庐,能作蜀汉军师。楚霸虽雄,败于乌江自刎;汉王虽弱,竟有万里江山。李广有射虎之威,到老无封;冯唐有乘龙之才,一生不遇。韩信未遇之时,无一日三餐,及至遇行,腰悬三尺玉印,一旦时衰,死于阴人之手。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这出自《孟子》,这话说的没错,可自从这句正确的话说完之后,下面的错误纷至沓来,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他,这位作者明显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懂装懂,最关键的一点是先把自己骗了。所以,你读这篇文章,有一种不容置辩的口气,但是,细细推敲,他又不对。孔子厄于陈邦,这没错,可你说他“文章盖世”,这一定不对,因为众所周知,孔子是典型的述而不作,他的语录《论语》还是他的弟子以及再传弟子整理的,我们怎么能说他文章盖世呢?再说说这个盗跖年长,岂是善良之辈,盗跖的生卒年在历史上是不详的,这个需要考证,你怎么能言之凿凿,就认为他一定年长呢?看来,这就是强行对仗。再说说这个张良原是布衣,这就更令读过书的人贻笑大方了,你说汉朝初年有布衣将相之局,这个我认同,因为赵翼的《廿二史札记》还专门写一篇文章去论述这种历史现象,可偏偏就是这个张良,他不是布衣出身,《史记》上面记载的清清楚楚,张良一家,几世几代,一直是韩国的相国,相国都不是贵族,难道相国还是布衣,还是贫民吗?
有先贫而后富,有老壮而少衰。满腹文章,白发竟然不中;才疏学浅,少年及第登科。深院宫娥,运退反为妓妾;风流妓女,时来配作夫人。
青春美女,却招愚蠢之夫;俊秀郎君,反配粗丑之妇。蛟龙未遇,潜水于鱼鳖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衣服虽破,常存仪礼之容;面带忧愁,每抱怀安之量。时遭不遇,只宜安贫守份;心若不欺,必然扬眉吐气。初贫君子,天然骨骼生成;乍富小人,不脱贫寒肌体。
从义理上来讲,我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凭借我的直觉,我感到这语句没有内涵,太直白,一点也不含蓄,用典也不高大上,所用成语,也没有什么格外可以称道的,这不符合吕蒙正本人的学问。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注福注禄,命里已安排定,富贵谁不欲?人若不依根基八字,岂能为卿为相?
注福注禄,命里已安排定,富贵谁不欲?人若不依根基八字,岂能为卿为相?就这句话,明代清代屡试不中的学子说出来我丝毫不见怪,只是他若出自状元宰相吕蒙正之口,我是真的不信。为什么呢?宋代,阶层固化最弱,改变命运应当是士子思想的主流,在这里我引用《神童诗》为证:“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宋代绝大多数依靠科举改变了自己原本贫寒命运的读书人,都反对宿命论,那吕蒙正怎么会说出“注福注禄,命里已安排定,富贵谁不欲?人若不依根基八字,岂能为卿为相?”这种话
吾昔寓居洛阳,朝求僧餐,暮宿破窖,思衣不可遮其体,思食不可济其饥,上人憎,下人厌,人道我贱,非我不弃也。今居朝堂,官至极品,位置三公,身虽鞠躬于一人之下,而列职于千万人之上,有挞百僚之杖,有斩鄙吝之剑,思衣而有罗锦千箱,思食而有珍馐百味,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觞,上人宠,下人拥。人道我贵,非我之能也,此乃时也、运也、命也。
这说的就是吕蒙正寄居寒窑、刻苦读书的故事,故事具有一定的真实性,可是,我们绝对不能因为记载的故事真实就认为这一定是本人所写,这一点特别关键。吕蒙正多少也是个名人,后世的人根据史书的记载以及传奇、戏剧的演绎也是可以很全面、很透彻的了解、知悉吕蒙正的一生。
嗟呼!人生在世,富贵不可尽用,贫贱不可自欺,听由天地循环,周而复始焉。
这个“富贵不可尽用,贫贱不可自欺,”我倒是挺认同,这句话说的很积极,可是接下来听由天地循环,这就不太像状元宰相吕蒙正的风格。那要是吕蒙正真的这样想、这样去做,他何必科举呢?他何必通过中状元把名显、做高官呢?直接认命不好吗?何必通过读书去逆天改命呢?再多说一句,事在人为,难道那些命里能做王侯将相的人天天就听由天地循环、周而复始?这样努力岂不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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