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皱着眉,去唤她“杨婵。”
杨婵蹙着眉,难受地蜷成一团,睁不开眼睛。
哪吒拍了拍她的脸,倾身在她耳边喊“杨婵。”
杨婵这下子听到了,紧蹙的眉头松开,她动了动嘴唇,轻声喊“阿兄。”
哪吒一顿,心里想,杨婵怕是彻底烧糊涂了。
哪吒将手伸进被子里,抓住杨婵的手腕,捺脉,脸色忽变,发现脉象越来越虚弱了。
抬起眼,发现杨婵发间的簪子发着微弱的粉光。
这破灯
哪吒伸出手,想要一把扔掉她头上的发簪,但临了还是住了手,他指着那灯也不管它有没有神识,能不能听懂,威胁道“她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砸了。”
但簪子听了他的话,果真不敢亮了,光芒越来越微弱,终于彻底失去光芒,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发簪。
哪吒弯下腰,一只手抓着杨婵的手腕,另一只手从发簪的位置又挪到杨婵的额前,将冰凉的手贴在杨婵的额上,灵力将她整个身体覆盖,尽力为她降温,一遍又一遍地喊“杨婵。”
但杨婵皱着眉,始终也没睁开眼睛。
杨婵似乎掉进了一个炽热的火焰山里,浑身又热又疼,但又冷飕飕的,越缩越紧,一夜过后被子全湿了,醒来时,额上蘸着一个湿帕子,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绵软无力的手轻轻碰了一下额上温热的帕子,然后一把把它扯下来了。
哪吒坐在床边,阴影遮住了杨婵眼前的天光,他闭着眼,将帕子抢回来又盖回杨婵的额上,杨婵的手揪着帕子,哪吒则拿着帕子的另一端,就着一张不大的湿帕子,一个带着另一个人的手。
杨婵眨眨眼,抬眼,看见了正坐在身边,靠在床柱上合眼休息的哪吒。
她问“你怎么在这”
哪吒无奈地说“你自己滚进来的。”
杨婵一顿,哪吒的手张开,隔着一张帕子,贴着她的额头,而后慢慢睁开了眼睛,杨婵瞪着眼睛,与他面面相觑。
杨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头发全被汗湿了,鬓发贴在额前,打了个小小的弯。
他俩四目相对,杨婵又问“盯着我做什么”
哪吒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又散漫,调侃道“我在观察,你烧了一夜有没有烧傻。”
杨婵眯起眼睛“你才傻了。”
哪吒声音里带着笑,道“哦,现在看起来,脑子还没完全坏掉。”
杨婵瞪了他一眼,又闭上眼,不理他了。
哪吒这个混账,嘴皮子功夫非常了得,要是真跟他杠,他能跟你杠个三天三夜,不把你气死决不罢休。
哪吒像敲木鱼一样敲她的头,发出“砰砰”两声响,杨婵立即从床上蹦起来,要咬他。
哪吒动作熟练地一把捂住杨婵的嘴,带着茧的手掌贴着杨婵又热又干的嘴唇,对比越强烈,感觉越奇怪,杨婵一僵,人往后缩,不咬了。
杨婵抬起手,指节弯起,面无表情地对着哪吒敲了敲床柱,一共敲了三下。
哪吒听到这三声,侧身躲开,奇道
“什么意思”
杨婵又敲了三下。
哪吒歪了歪头。
杨婵这才解释dquo刚刚的是你下去,现在的是我饿了。”
哪吒一顿,立即笑弯了眼睛,不止如此甚至笑出声来。
杨婵没什么表情地掀开被子,爬到床前,挨着哪吒又敲了三下柱子“滚出去。”
哪吒压住她的头,说她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杨婵抓住他的胳膊,又要咬人了。
哪吒见好就收,拉着杨婵就下楼。
杨婵坐在床上,被哪吒拽的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但反抗无效,只能被半拖着下了楼。
他俩在密云滚了一遭,浑身脏得很,眼下烧了一夜,杨婵头发也乱糟糟的,若不是脸洗干净了,稍微打扮一下,去街对面当小乞丐也是有人信的。
店小二和店老板看他俩的状态都有些踌躇,然后哪吒又从袋子里抓出一大把钱来,乒呤哐啷地砸到桌子上,那些疑云一下子就又散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这俩是鬼,他们也认了。
店小二抱着钱,在哪吒的吩咐过后,忙不迭地往后出厨跑。
杨婵和哪吒这种自小被当成妖怪长大的孩子不一样,她是个正常人,被别人这么盯着,很不自在,她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小声问“我是不是看起来像个女疯子”
“没注意。”
这也能没注意
那么大一个人在你面前杵着呢
杨婵拽住他,让他转过头来,喝道“看我”
哪吒一顿,无奈地看了过去,听杨婵又问“是不是看起来像个疯子”
哪吒抬起手搓了搓她的头发,捋顺了她头上炸呼呼的毛,哄道“不像不像。”
“还有你。”杨婵挑起他的衣袖,在鼻前嗅了嗅,肯定道,“你这一身血腥味,像个屠夫。”
哪吒挑了挑眉“谁家屠夫有我这么好看”
杨婵“”还挺自恋。
哪吒把袖子扯回来,淡定道“再说,那是我自己的血,也不是别人的。”
“关他们什么事,”哪吒评价道,“管我的事,那就是多管闲事。”
宰了了事。
杨婵噎住。
饭盛上来的时候,杨婵申请要给他俩换一身行头。
哪吒拒绝了。
杨婵问为什么。
哪吒边吃边答“你的病还没好,这里到处都是庸医,治不好你,我打算带你先回乾元山找我师父看看,顺便告诉他老人家,混天绫坏了,瞧瞧能不能修。”
“路途遥远,特地换身行头,没必要。”
“有多远”
哪吒长长地“嗯”了一声,答道“不带你,我得走三天。”
“带上你,我得走七天。”
“七天”
那也太远了。
杨婵问能不能不去了。
哪吒拒绝了这个提议。
杨婵皱着眉,下意识去摸发里的簪子,说“我就只是偶感风寒,有宝莲灯在身上,死不了。”
她这一路粉身碎骨都没死,一个风寒就能把她拖死了
哪吒双手抱胸,不满道“就是你那破灯的问题。”
哪吒说她的灯是破灯,杨婵用手在他肩上糊了一爪子,哪吒没理她,继续说“你上次拿它救我,就只是累,后来又紧接着用它,身体立马不适,若不是我在身边你昨日可能就死在山里了。”
“昨夜也是,”哪吒表情严肃,“你那灯很有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杨婵头上的簪子上,眯起眼睛,眼神不善,心道,杨婵的病要真是与宝莲灯有关系,还真得想办法把它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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