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想起对方发来的那几条消息，本来心情还算不错的卫左皱起眉。

他对何文到底是要比对其他朋友在意一点的。

第一个。

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无法避免“第一”的影响。

就算卫左性格比较古怪，他也不能完全避免第一次、第一个这类说法的影响。

再者他跟何文成为朋友后又过了段时间，才跟其他室友成为朋友的，中间这段只有他们二人的时间里所培养出来的感情做不得假。

何文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脾气相当差劲。

冲动、易怒、倔强、霸道……

按理来说这种性格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但何文直到毕业还是一副眼高于顶，随时都有可能掀桌子的狂妄样子。

卫左没听何文仔细说过，却也能从日常生活中看出他家庭背景很好。

有钱是一方面，主要跟着对方去那些高档场合时遇到的各种老板看到他都会好声好气的，总是“何少、何少”叫着，声音里满是讨好。

哪怕何文满脸不耐烦让他们滚，也没人表现出不满。

站在他身边目睹全程的卫左偶尔会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

何文从来不会对他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卫左认为他是除五八外对自己最好的。

尽管平时看起来他是舍友们当中对自己态度最贴近正常朋友的，但卫左内心很清楚何文对他他的感情同样是病态疯狂的。

有时他会觉得何文和五八很像。

他们都很像是把锁链交到他手中的……野兽。

这点相似足以令卫左潜意识地偏向何文。

就好比划分了档次。

五八在金字塔塔尖位置，何文在第二层，其他人在其他层次，外面看着没什么区别，实则不同层次有着不同的待遇。

五八无疑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它重要。

何文相比其他朋友也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假如他跟其他人同时出事，卫左大概率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先救他。

人的心脏不是长在正中间，卫左不能免俗。

不过平时他还是尽量一视同仁。

反正大家都脑子有病，对待病人需要用的态度和手段都差不多。

说到有病，何文是三个舍友里最容易让人看出来有病的那个。

卫左见过何文对别人发火的样子。

先是沉默着不说话，再然后猛然爆发，恨不得把四周所有能砸都砸了，险些把招惹到他的那个人给活生生打死。

那模样活生生就是一条疯狗。

卫左也见过何文对自己发火的样子。

只有一次。

那次闹得很凶。

想到这里卫左收回搭在窗沿上的手，转而去摸了摸脖子，那种被牙齿刺穿皮肉被汲取鲜血的异样感觉实在令人难忘。

何文后来还神色纠结地问他可不可以让自己再咬一口。

卫左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开车时还一心二用的青年猝然踩下刹车，然后目送那只窜出来的小狗跑到道路另一边，方才他差点就把对方创飞了。

得改改这个开车分神的毛病了。

要是哪天死在这种事情上未免也太荒谬。

一路安安稳稳地来到了小区，身上衬衣也沾染到血迹的卫左准备走小区停车场。

停车场入口的道闸杆迟迟没有升起。

心脏在某一时刻陡然一停。

“不许动！”

“不许动！”

“举起手来！”

车门被暴力拉开，坐在驾驶位上的卫左面无表情地松开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任由手里拿着枪的警察们将自己压住并铐上手铐。

被警察押着离开车子时，卫左看到了站在几米外笑容温和的邻居。

毫无疑问，必定是他报的警。

纵使卫左心理素质强大，这时候也是满脑袋的问号。

不是？

你报警？

你居然报警？

卫左进入全球逃生游戏这么久，头一次有种被背刺的感觉，这副本不是叫法外狂徒吗？你怎么还报警？

但不论青年内心如何不解，他这个法外狂徒终于还是落入了法网。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大约过去二十分钟后，被逮捕的法外狂徒卫左来到了警察局。

卫左在现实世界也进过不少次警察局。

主要集中在他刚上大学那段时间，那时候经常遇到一些像人为的意外事故。

话说自己脑海中这些知识是谁教的来着？

人坐在审讯室里，思绪已经飞远的卫左表面没有露出异常，实际连对面警察说了什么话都没进去，还是对方猛地拍了两下桌子，他才回过神。

“我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警察们愤怒的眼神，卫左保守选择了最不会出错的答案。

电视剧里的犯罪分子都是这么狡辩的。

“我要见那个举报我的人。”

气质矜贵清冷的青年在对面警察发火前淡定地补充道：“他不来，我什么都不会说。”

之后警察们说了什么话卫左已经是左耳进右耳出了，他抬头看向天花板，看着就是那种电影里打死不配合的刺头样子。

但他只是在想一些与当下场景无关的事情。

卫左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他是个穿越者。

一个其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穿越者。

自己之所以能快速融入这个世界，是因为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本能还在，而也许是他穿越前所在的世界和地球很像的原因，总之这些本能帮助他快速融入了这里。

八年。

卫左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八年之久。

久到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个穿越者。

“啪嗒。”

审讯室里的灯关了。

另一边，在审讯室里被询问的邻居看到两个警察推门而入，接着几个警察就这么当着他面大声密谋了起来。

简而言之就是隔壁的连环杀人犯不配合，需要把邻居过去一趟。

邻居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与现实世界差距很大，但当对方同意自己与卫左单独在审讯室里见面时仍感到意外。

难怪这个副本名字叫法外狂徒，都这个样子了能不狂吗？

“吱呀——”

门被推开。

卫左所在的审讯室里没有开灯。

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的青年看着有些可怜。

邻居边关门边意味深长地说：“你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一个罪犯。”

“你的外表很具有欺骗性。”

说到这里时邻居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卫左：“原本我以为你只是杀了两个玩家而已，结果警察告诉我你手上不止两条人命，他们还在调查当中，我很好奇你在这个副本里到底杀了多少人？”

听到这个问题，卫左眼神出现了一丝波澜。

邻居继续道：“警察们目前已经发现了八具尸体，树林里有七具，其他地方有两具，小区里有一具尸体。”

“小区里那个人是我杀的，他是玩家。”

“我去看了剩下的九具尸体，有七具尸体身上有玩家印记，也就是说已经死了八个玩家，副本里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玩家了。”

“说实话这不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猜你至少杀了一半左右的玩家。”

“四个。”

卫左忽然微笑着打断了喋喋不休的邻居，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杀了四个人而已。”

最开始被他埋到土里的那四个玩家里有一位是其他玩家杀死的，他只是顺带帮忙收尸罢了。

神情难以言喻的邻居与卫左对视着。

想了半天，他憋出一句：“四个也很棒了，你还挺厉害的。”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

这下轮到卫左表情变得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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