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腾真人很明白猪老四话里的意思，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叶宁说出了当年自己和许旌阳的那场争斗的真相，蛟腾真人心中多少也有点儿感激，但这点儿感激和自己这近一千八百年来受的苦楚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当年令海眼倒转的那场地震是其实是蛟腾真人在南海修炼玄功有成无意间搞出来的，蛟腾真人杀恶蛟、重又翻转海眼也不过是为自己整理残局，同时也是为了试试自己的道行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但在事情基本上做完的时候蛟腾真人遇上了许旌阳，许旌阳的责问让他心中有愧，恼羞成怒间两个人才斗了起来。

――一件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如果不让所有的当事人都说破的话，往往不可能得出真正的答案。至少在这件事上，许旌阳和蛟腾真人到底是谁理亏，的确难说得很。

但当时许旌阳和蛟腾真人斗法两败俱伤之后，两个人的境遇却天差地别了。

许旌阳碰上了扁鹊，算是因祸得福，而蛟腾真人却一路倒霉到底。

蛟腾真人当年的确是个人物，在倒转海眼之后还能有余力跟许旌阳斗法三日便是个明证，烟瘴金蚕蛊毒绝天下也没能要了蛟腾真人的老命。但蛟腾真人双翼被斩，遁走之后又为了逼出毒血，命是保住了，道行却折损极深，原本通天的本领只剩下了不到半成，眼睁睁看着自己过去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如今却打死也做不出，蛟腾真人心里这份凄凉就不用提了。

另外，蛟腾真人没许旌阳那么好命碰上能治百病解奇毒的扁鹊，烟瘴金蚕蛊的毒血也不是那么好对付，蛟腾真人逼得出来却逼不干净，不仅背上和脸上的伤疤去不了，每逢月圆，毒性都会再次发作，虽不至于要命，却也是如同万蛊啮心，饶蛟腾真人曾有无边法力也一样疼得满地乱滚涕泪交流。

为此蛟腾真人跑遍天下求药医治，也曾问过自己的几个道友，但谁也帮不了他，蛟腾真人更不愿以自己这副倒霉德性多见旧友丢人，一横心，不顾死活，自己一个人到处去找许旌阳报仇。跑了两三百年，终于没有找着，每月一次的蛊毒发作更是让他生不如死，蛟腾真人已是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

后来在卢三和八位元老建成灵妖界，蛟腾真人也就打定了前去隐居的主意，听说卢医门的医术高明，也想去找卢三看看，死马权当活马，说不定真能治好。但蛟腾真人一见卢三就认出了卢三身上的佩剑就是当年许旌阳给自己脸上作记号的那一口，又见卢三显过几次本领，分明是师承许旌阳，这差点儿没把蛟腾真人给气死。后来卢医门在妖精界威名一日盛过一日，蛟腾真人心中就愈发地恨起来，终于把整个卢医门都看作了自己的眼中钉，灵妖界是卢三建的，蛟腾真人也就变着法儿地想毁了它。

“多谢四叔关心。”就在猪老四把话说完，蛟腾真人脸上阴晴不定的时候，一直在讲故事的叶宁终于有了反应。

但叶宁说的话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甚至叶宁自己也是一样。

“四叔、五叔、花姨、八叔、司马阿姨、姐，啊，还有宇兄......”叶宁把厅中自己认识的人都叫了一个遍，“敝门和蛟腾真人之间恩怨纠缠已近两千年，如今我既然接掌了门户，还是让我自己来处理吧，还请大家不要插手好吗？”

叶宁把话这么一说，思恩堂中向着的这些人都是一叹，就连刚才冲蛟腾真人说了那一番半是劝解半是威胁的话的猪老四也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叶宁年纪再轻，哪怕大厅里所有人都是他的长辈，可叶宁更是卢医门的掌门，身份摆在那里。他既然这么说了，不管是谁，都不好再有所动作。

“弟弟......你......”司马莹玉一直没说话，听叶宁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大是着急，生怕叶宁真的会为自己“二师祖”当年的过错来个任凭蛟腾真人发落，失声就喊了出来。

“莹玉，不要，”司马莹玉话刚出口，还没想好往下说什么就听见身边的阿宇传音给自己说，“九先生虽然是你的义弟，但他身份特殊，你不能左右他的决定。”

“你......”司马莹玉知道阿宇说得对，只得住了口，但又实在担心叶宁，给了阿宇一个大大的白眼，也传音说，“阿宇，你不让我管，要是我弟弟出了一点儿事情，我可要你抵命！”

阿宇微微一笑：“莹玉，在猪城主的地头上，难道还能让你弟弟出事儿？再说......”阿宇犹豫了一下，接着传音说，“再说，你可能和九先生太过亲近，反倒觉不出来了，九先生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哪。我保证九先生不光不会有事，只怕他只要一说话，蛟腾这条孽龙在灵妖界也就呆不住了......”

“是吗？”司马莹玉听阿宇这么说，虽然不解，心却放下来了――阿宇是个鬼灵精，打扮得像个书生，行事也颇有风度，但实际上一肚子全是整人的坏水儿，说得好听一些，算是很有智谋，从来都料事如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