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都护一愣,他忙问:“章兄,你这是怎么了?”
章浮生也不说话,也不搭理他,好像一个死人一般痴痴的看着前方,嘴里好像念叨着什么,半晌之后他扭过头去,好像突然整个人好了起来,竟然不用人扶着,一步一步的向大帐内走过去,整个人静得可怕,披在身上的皮裘跌落了他也不知道。
拔都护慌忙扭头问女罗刹:“这是怎么了?”
女罗刹看了他一眼,搭理都不愿意搭理他,忙上前要去扶章浮生,可是没等她上前,只见章浮生浑身一软,直接跌倒在地,众人慌忙上前,将他抬回大帐,传唤医师一阵抢救。
折腾了许久之后,章浮生总算是醒来了,拔都护慌忙上前道:
“章兄,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章浮生缓缓的扭过头去,一言不发,半晌之后,众人皆是觉得尴尬,有人道:
“许是章太师刚醒来,身体虚弱!”
拔都护见有台阶忙道:“我等先出去,让章太师好生休养才是!”
众人皆说是,于是除了女罗刹,众人随着拔都护都出了大帐。
章浮生缓缓扭过头来,女罗刹看了一眼章浮生,看见他满眼的空洞,没有一丝的生气,她怯怯的问道:
“你怎么了?”
章浮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空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灵魂好像早就被抽走,只有一个能随时随风飘荡消失的躯壳在那里,女罗刹看到此,想着当年那个茶楼之中意气风发的书生,想着碎石城中游荡的那个文士,想着西戎王庭那个纵横捭阖的谋士,想着贪狼泉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而如今,一切都随风散去,只留下一个孱弱的躯壳,也不禁泪从眼中流出,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眼前这个人,扭过头去小声说:
“我不会让你死的,哪怕……”
她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
从那之后,章浮生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也再也没有从床上起来过,更是没有吃过一粒米,喝过一口水。
而拔都护攻破碎石城,屠灭了汉军所有的精锐,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座,无兵无将,而且由太监把守的西云关,只要这个关一破,他的西戎大军就在无阻碍,可以直捣京师,完成了历代西戎先祖都从未完成过的壮业。
可是,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小小的一个西云关却阻碍住的拔都护大业的步伐,拔都护望着又一批攻城失败退下来的士兵,他面无表情的问旁边的将领:
“小小的一个关城,你们攻了这么久,怎么就攻不破?难道不是糊弄朕吗?”
旁边将领道:
“陛下,不是臣等无能,实在是因为这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方啊!”
拔都护冷眼看了他一眼道:
“这是何语?”
旁边将领道:“陛下,这城关高数丈,皆是千里之外运输而来的花岗岩精石,表面坚硬异常且光滑无比,我军又无攻城器械,就算有攻城器械,如此城防也是难以使用!”
拔都护道:“愚笨之人,那你等攻破他城门……”
话语未落,将领讲道:“陛下啊,我等起初也是这个想法,但是这城关之上的人早就有死志,已经放下千斤闸,用铁水将城门封死!”
拔都护语气缓和下来道:
“穴地攻城呢?”
将领道:“这漫漫黄沙,十条地道有九条挖到一半会被黄沙封住,剩下的还有越过这西云关的花岗岩地基,更是困难,就算是越过了,可是多半此时会被对方探听到,结果就是士兵死在地道之中!”
拔都护看了看这个将领道:“还是你等不用心王事,阿达,你且带我的卫队前去,给将军看看什么是……”
话未完,阿达领命而去。
而这将领也忙打断拔都护的话道:“陛下,不可,城关之上设置了无数神臂弓,且有金水,火油等等,恐于……”
拔都护打断这个将领的话道:“休要小看我儿,来我看你帐中有棋,不妨来上一局,我想这局未结,必有佳音……”
将领无法,只得令下人摆开棋局,两人下了起来,也就是几十手的时间,突然外面有人迅速跑了进来说前线有人回来报信,拔都护笑道:“想是我儿功成,前来报喜!”
随即让人进来。
只见来人一身是伤跪倒在地道:“陛下,阿达将军被敌军所伤,已经不行了!”
拔都护大惊道:“什么?”
慌忙起身向外而去,众人也一并跟着,等拔都护看到阿达时,已经认不出那个人是阿达了,只见身上被几支巨弩箭穿过,被金汁烫的浑身皮肤绽开,火油的烧伤到处都是。
拔都护忙来到阿达身边,他看着阿达道:“我儿……”
话还未完,只见阿达看向拔都护大喊了一声:“父皇,我痛……”
话还未完,头一歪便再也没有起来,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间了。
拔都护愣了良久之后,他问道:“还有人回来吗?”
有人在他身边小声道:“陛下,你的卫队全部都死在西云关下了,逃回来的只有阿达将军一人!”
拔都护怅然若失,他一个人就那么缓缓的,缓缓的走开了,众人也不敢跟上去,走着走着他叫了一声:“备马!”
下人忙给他牵过来一匹马,他翻身上马,直奔西戎大营而去。
当他飞奔到西戎大营,急匆匆的进入了章浮生的大帐,他满面堆着笑容道:“章兄,最近养的怎么样啊?”
他见章浮生不理他,他又道:“非是我不关心章兄,只是怕琐事扰了章兄休养身子,故最近不敢前来打扰,还请章兄莫要怪我……”
章浮生好像死人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拔都护想了想继续道:
“章兄,且强撑之,为朕出谋,攻破这西云关,你再好好将养身体……”
可是章浮生依然还是一言不发,整个人毫无生机。
拔都护和颜悦色道:
“章兄啊,等将来你我的大业成了,你就是再造乾坤的功臣,必然是青史留名,且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章浮生依然不动,拔都护看了看他,心思一转道:“朕将来为你立庙,且陪飨太庙,圣人旁立章兄的排位永传万世……”
他见章浮生还是不为之所动,心一狠,咬牙道:“章兄,将来,朕为你裂土分王,共享江山社稷……”
话还未完,章浮生睁开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拔都护,盯的拔都护都感觉浑身发冷,许久之后章浮生道:“陛下,数次大战,臣已经费尽心血,胸中已经是再无良策了!”
说完便朝内扭过了身子,只留给拔都护一个背影,拔都护一愣,他看了看女罗刹,而女罗刹根本不看他,他感觉到好像在女罗刹眼中,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
拔都护看着这一切,他突然感觉到很无趣,一个人转过身子,悻悻的起来,撩开大帐走了出去,刚走出去没有几步,突然听道大帐内章浮生一声大叫:“我好恨啊……”
话语未完,便没了声响,他想进去看看,可是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
他正扭头望着大帐,想着什么时,女罗刹从帐内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他慌忙上前问道:
“章兄,怎么样了?”
女罗刹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对这个尘世的留恋,看了看他道:“他死了……”
拔都护一惊:“他死了!”
而女罗刹抬眼望去茫茫荒漠道:“他死了!”
拔都护再次确认后,他突然内心一空,这个世界都拉海、隐老、阿达、章浮生都死了,自己苦心培养的精锐也全部丧尽了,面对着如此内忧外患做为一个所有人的外人又能依靠谁?他看着眼前的女罗刹,想到她的本事,突然一把抓住女罗刹的手,女罗刹一惊,只听拔都护道:
“姑娘,如今他死了,都拉海也死了,你我了无牵挂,不如你做朕的皇后,与朕共享这万里江山!”
拔都护他见女罗刹并未发话,又忙道:“如今阿达也死了,将来就是你与朕的子孙永坐这万年江山……”
女罗刹嫌弃得抽出手来,而拔都护依然喋喋不休道:“朕发誓,此生只娶你一人,朕第一眼看见你时,就被你迷住了,日思夜想,几不能寐,如今阻挡咱俩得人都离去了,正是上天赐予的姻缘,我们正当顺应天命,成其好事,以……”
话还未完只见女罗刹扭过头一副厌恶的表情道:“你这样对得起都拉海吗?”
拔都护一愣,他马上对天发誓道:“朕发誓,朕不过是利用她,朕从未爱过她,朕心中只有你一个人……”
女罗刹嫌弃之极,一把掐住拔都护的脖颈,提了起来道:
“你这个人一生可说过一句真话?”
拔都护被掐的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窒息而死,他拼尽全身力气喊道:
“我若死,章浮生的一生心血就全废了,你忍心他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女罗刹听完一愣,她一把将拔都护甩到地上,拔都护终于可以喘过气来,在那里不停的大口喘着气,他抬眼看女罗刹,仿佛看魔鬼一般,满眼的恐惧,而女罗刹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
“你这种人,让你活着,比死了更让你痛苦!”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慢慢的走向了茫茫荒漠,随着她一步步向荒漠走去,四周的空间开始诡异的发生变化,逐渐得感觉到一丝丝的撕裂,紧接着,漫天的黄沙飞起,她的身影忽大忽小,忽明忽暗,紧接着无数雷声,雨声,风声由近及远,开始有无数的古道慢慢出现,扭曲,在这茫茫荒漠之中形成,紧接着无数古道之上开始有商队,开始有女罗刹,每天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既新奇,又老套的故事。
当女罗刹讲完这一切,空心唏嘘良久,等他再看向女罗刹时,她眼里的泪光之中是对过往的一切的不舍和对眼前能了却过去遗憾的喜悦。
女罗刹跪下道:“师父,徒儿谢……”
话语未落,只听空中传来声音打断她道:
“你且去吧,以后莫要再来……”
说着,空心与女罗刹只觉一阵天旋地覆,两个人直接从空中跌落了下去。
童子看着跌落下去的两人道:“师父,师姐她……”
而空中那个声音又道:“莫要提她,且来说你……”
童子疑惑道:“我?”
空中那个声音道:“原本与你无缘,你却沾染了这尘劫……”
童子一愣:“这……”
空中那个声音又道:“你且尘世中走一遭,了结了这份尘缘吧!”
童子刚说了个我字,还未落,只感觉浑身一空,整个人跌落了下去。
这时一个人站在远处看着空无一物的这里道:“你在他们刚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让他们进来?”
另外一个人道:“我只是想着他们万一能上山,就了却了这些尘缘,谁知……唉!一切皆是劫数啊!”
而有一个人,他仿佛看一盘棋似的,低头清晰的俯瞰着这一切,当所有人离去时,他抬头向上道:
“主人,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在进行!”
这时,空中传来一个声音:“做的好!”
而在空中传出声音的那个人也仿佛看一盘棋似的,低头清晰的俯瞰着包括俯瞰着空心与女罗刹他们这群人的人,当听到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时,他也抬头向上道:
“主人,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在进行!”
这时,空中也传来一个声音:“做的好!”
如此循环往复,穿越无数世界,打破时间与空间的法则,直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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