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沉痛而有力,时颜无法想象,他到底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也无法想象,这样一句话,到底在他心里留存了多久。
以前作为女帝时,除了最开始无所适从的那段时间,她已是渐渐接受和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她知道自己是君主,是帝王,是这个国家最尊贵不二的人。
在面对其他人时,她总是能自然而然地摆出女帝的架子,只是在面对恒景时,她总是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这个人,在她心上的烙印太深也太过复杂,她无法把他看成自己一个普通的臣子,是以,也从没想过,他会对自己有什么忠君思想。
然而,此时,看着面前对自己单膝下跪的俊秀男子,看到他原本高傲矜贵的头颅微微垂着,她才想起,对啊,他们之间除了年少相识的情谊,这段日子里产生的暧昧情愫,确实还有着这么一段君臣之情。
她看着他,见他一直只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动,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在向她赔罪,她不开口的话,他是不会起来的。
时颜轻吸一口气,勉力压了压心底的震撼和恍惚,开口道:“你起来罢,这件事……也不怪你。”
毕竟她那时候,只想着把他往外推,也没想过,要依靠他做什么。
恒景这才沉沉道:“谢陛下。”
说着,站了起来,一双黑眸依然看着她,哑声道:“所以,陛下,你不必想太多,但凡是你想要做的,我都会竭尽全力替你达成。
救薛寻这件事,我并没有不愿,我承认,我心里对他是有一些芥蒂,但……这属于我私人方面的感情,不会影响到我的决策。
至于我隐瞒你我早就察觉到了你身份这件事……”
恒景顿了顿,终是有些艰涩地道:“是我不对。
我担心若是让陛下知道我已是察觉到了你的身份,陛下会像过去那般再一次推开我,甚至,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去找寻你过去的伙伴。
毕竟,陛下心里信任的人,似乎由始至终只有陛下先前身边的人,从来没有我。
陛下说让我去救薛寻是强人所难,其实,我才在强人所难罢。”
说到这里,恒景轻笑一声,带了几分自嘲,“明知道感情这种事无法勉强,还做出了那般卑鄙的事情。
陛下若是怨怪我,也是我咎由自取。
从此以后,我会认清自己的身份,唯愿陛下……多少能对我有一些信任,愿意把我作为你的一个倚靠……”
虽然自见面以来,阿颜没说过怨怪他瞒着她这件事,但他再了解她不过,若她不是生气了,不会做出明天就离开都督府这般仓促的决定。
事已至此,他已是不奢求他的感情能得到什么回应,唯愿的,是她还愿意让他在她身旁。
如果,她连这一点也不愿意……
恒景心底已是沉痛得有些麻木了,猛地闭了闭眼眸,掩盖眼底翻滚的狠厉,一个转身,就要离开。
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的时颜看着恒景要离开的身影,一愣,心里竟莫名有些慌乱起来,伸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开口有些急声道:“唉……”
“你跑什么?”
撩完就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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