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投敌卖国,越州沦陷(2 / 2)

程守玉不在意,吴王和越王那点可怜兵马,自顾不暇,就算来会盟,能来多少人?他在意的是吴州牧习深的部队。习深坐拥吴州北边广袤的土地,兵马情况与他不相上下,可现在习深没有回复,他很着急。

苦等十日,他绝望了。

上将军唐浩数次来报,说是防线外的东瀛人整日练兵,随时有大举入侵的意图,还请指示。

昨日更甚,说是一群东瀛人夜里偷袭,洗劫了一座县城,损失惨重,死伤了三百多士兵,粮仓失火。此举惹怒了联军,唐浩点兵点将,只等程守玉一声令下就要发动对东瀛盟军的全面反扑。

程守玉拒绝了,依旧是按兵不动。

他在等。

等各路兵马会盟。

然,他失望了,或者说绝望了。

“报——”

这时,有一军士匆匆进来,行至大殿跟前,恭恭敬敬道:“启禀府君,越王帐下上将军刘拓引五万精兵来援,已抵达婺州。”

程守玉闻言,耸拉的脸笑了笑,感慨道:“没想到这个时候,竟是句泉来助我,唉。”

有官吏赔笑道:“府君,都说吴越一家,但毕竟吴是吴越是越,眼下之危机,大敌当前,还得是越王明事理知大义。”

程守玉内心是感动了,本来都绝望了,但这个时候越王的援军来了,他又重新振奋起来。

“是啊,靠人不如靠己,还是我们越州内部团结,哼,外界都说我们吴越是穿一条裤子,如此看来,不过也是咱们一厢情愿,真遇到问题,还得是自家人来帮衬。”有官吏说道。

“吴州的人巴不得看见怎么跟东瀛人打呢,咱们拼光了东瀛的精锐,他们才好坐收渔利,一群小人罢了。越王虽暴戾,但关键时刻还是靠谱,据说越王只有大军六万,这次也是下了玉石俱焚的决心。”

“……”

群臣都在夸赞越王句泉,反而把吴州的两路诸侯贬低的一无是处。

程守玉颔首,“传我军令,命越南军从婺州深入,赶赴余杭防线,我要亲自出城去接待越南上将军。”

“遵命。”

程守玉现在想的是拖,把战争拖下去,想用数十万大军作为防线,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震慑住东瀛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东瀛人缺乏补给,很难跟得上长期作战,但令程守玉恼羞成怒的是,东瀛人不讲武德,可偏偏东瀛人却根本不惧他的防线。

所以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也不是软柿子,既然要打,那就开战,几十万人怕什么?

现在得知越王支援,程守玉感动之余,也有了不少底气,这意味着越州的团结。

又过三日,程守玉见到了刘拓,也见到了刘拓带来的五万精兵,只看一眼,程守玉见眼前一亮,感慨越王兵强马壮,他调侃自嘲道:“怪不得越王不像我一样招兵买马,雄兵百万又如何?都是徒有虚名的花架子,比起越王的五万精兵,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唉。”

刘拓神色古怪,他心里叹息,其实……他身后的五万精兵,都是东瀛士兵,只是穿戴了越南的军械盔甲。实际上,越南的士兵比越北的好不到哪里去,都是酒囊饭袋,上了战场怕是尿裤子,连他这个上将军也是酒囊饭袋。刘拓现在是赶鸭子上架,越王跟他说,如果打起来了,就让他跑,找个地方溜了,其他的自然会有东瀛人帮忙擦屁股,等程守玉兵败,他在回绿谷。

有了这数万精兵,程守玉底气大作,当即将这五万悍卒任命为巡城军,保卫余杭内城安全。

他甚至想许诺高官俸禄贿赂刘拓,笼络他,想把这数万精兵纳入麾下,但犹豫了一下,程守玉没表示,因为他觉得,越王能打造出这么一支精兵悍将,这这支部队一定是非常忠诚的,很难策反。这个节骨眼,还是把精力留在对付东瀛人,免得节外生枝,要是失去了越王精兵的好感,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拓看见程守玉喜出望外地把这五万东瀛士兵安排守卫余杭内城安全,感慨废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余杭沦陷的那一幕。

同时,他也忍不住佩服东瀛人起来。

和这样的军队作战,吴越实在是小孩子的幼稚,就东瀛人的战略眼光和布局,就已经太过领先了。

先是一夜之间攻陷鄞城,再破禾城,形成摧枯拉朽之势剑锋直指余杭,让程守玉不得不求盟。再武力相逼拉拢越王,打入越北内部,玩一出里应外合。

这一手计谋,排兵布阵,堪称步步为营。

把程守玉玩的团团转。

刘拓忍不住心想,东瀛人是不是早就算到吴州不会发兵来援?吴州的兵马普遍集中在吴北,吴南的吴王只有十五万兵马,自顾不暇,吴北的吴州牧虽有雄兵数十万,但跨距两千里之遥,隔着一个吴南,深入援助的可能性不大。想到这,刘拓按照感慨东瀛人老谋深算。但旋即,刘拓又摇摇头,他觉得就算是吴州支援也没事,如果吴州真的支援,大不了一网打尽,如果是这样,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刘拓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随后,又释然了。

无所谓了。

他是吃越王的俸禄,现在越王都投敌卖国了,把基业卖给了东瀛人,东瀛人要是取得了战争胜利,他跟在越王屁股后面吃饭,也能吃得香睡得好,赚谁的钱不是赚?

太安二十三年一十二月十五日。

东瀛盟军展开对余杭防线的全面进攻,会稽、湖州、婺州三地沦为战场,双方总计投入兵力接近百万人,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拉开了序幕。

此次战役,史称“余杭保卫战”。

这也是越北战争开启以来,动员兵力最多,伤亡最大,波及最广的一场大型战争。

是越北联军最高总指挥程守玉帐下上将军唐浩与东瀛盟军副统帅上杉祁的一次较量。

各方瞩目。

都在等待着结果。

十四州的诸侯都在看笑话,如果此役败北,程氏沿袭四百年的爵位就跌落了神坛,日后再无余杭程氏。有深谋远虑之人仿佛看到了朝堂上的风云变化,现在两位皇子夺位,这空下来的爵位,就会成为他们笼络权贵的筹码,有人摩拳擦掌。但还不急,他们在等,等吴越彻底沦陷,到时候朝廷必定下诏天子书,发布讨贼檄文,收复河山,到时候,二十八路诸侯会盟,都会去吴越分一杯羹。替皇子殿下打下江山,平息战乱,日后皇子登基,也能论功行赏,分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何乐不为?所以,吴越就成了这场棋盘牺牲品。定格了四百多年的吴越爵位,是时候该改个姓了。

时节入冬。

天气转冷了,北方下起了鹅毛大雪,而吴越地区,因为地靠沿海,没下雪,却是日日夜夜的大雨。

战争陷入了焦灼。

在太安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日这一天,会稽沦陷。

二十五日,东瀛军从会稽出发,设下埋伏,唐浩中计,率领三万兵马丢弃婺州,往南逃走,东瀛军前锋将军藤野谦信率军乘胜追击,将其围于天台郡。

余杭告急。

程守玉得知情况,心如死灰,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数十万大军会如此溃不成军。

深夜,程守玉把自己锁在祠堂,跪在列祖列宗牌位之前,管家已经在收拾东西,程守玉自知沦陷是迟早的,他打算带着家眷和金银细软偷偷趁着夜色离开余杭,船都找好了,他要沿着曲江顺流而上,去荆湘大地,隐姓埋名,安度晚年。这也是无奈之举,死守下去,只会眼睁睁看着余杭沦陷,当东瀛人的阶下囚,他不想看到那个结果。

他是做不到像陆沉那样公开表明余杭守不住的,因为之前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宣布要与余杭共存亡。

现在他却想跑?

这样一定会激起民愤,百姓会撕破他的,不会让他走。

其次,前线兵败如山倒,已经极大激起了军中的愤怒和不安,许多士兵都不想为他而战了,这个节骨眼,他公开表明要弃城逃走,谁会甘心?

“孙儿有愧列祖列宗。”

“越北的基业,葬送在我的手里。”

“唉。”

“想我五岁开始,饱读诗书,励志要做一名好官,造福百姓。”

“想我三十即位,短短二十年,将越北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欣欣向荣,却不想,现在却如此狼狈。”

“列祖列宗,守玉有愧啊。”

“……”

程守玉痛哭流涕,如果可以,谁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谁愿意抛弃这偌大的家业?但他别无选择,过够了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他迷恋这世俗,他不想死。

“老爷,收拾好了,出发吧。”管家轻轻敲门。

“嗯。”

程守玉颔首,拍了怕膝盖,再一次深深鞠躬,然后头也不回出了祠堂,路上,他遇到了下将军,这次是他和下将军一起逃命。

“府君,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败北吗?”下将军轻声道。

二人边走边聊。

“为什么?”

这个问题,程守玉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因为吃空饷。府君,您一直认为,咱们越北号称有百万大军,实际上,真正可用兵马,不足七成。”

程守玉浮现一抹怔色。

吃空饷。

“大部分军队都在吃空饷,您一直认为余杭防线有五十万大军,实际上,真正的兵力只有大概三十五万,能作战的,更少。”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程守玉忽然警惕起来。

下将军苦笑,他没说话,只是脚下一顿,目光灼灼,“府君,我想说的是,我们走不了了。”

“为什么?”

下将军没说话。

昨日,他起夜的时候,去巡城,看到几个越南士兵在说话,说的东瀛语言,他就什么都懂了。

这时,各大城楼火光冲天,一时之间,火光大盛,宛如白昼。接着,耳畔乱了,是喊杀声震天如雷霆。

程守玉悚然。

“唰——”

无数士兵如潮水地闯入了府邸,有士兵手持火把,那光芒把程守玉的脸庞照射的苍白无力,有许多士兵羁押着女眷仆役,手起刀落,便是人头落地,他们下手狠辣,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也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程守玉吃惊,指着他们:“你们,你们……”你们不是越王的部下吗?

这时,有一个胖子摘下盔甲,嫌弃似地丢掉,他变态般笑了笑,舔了舔长刀上的鲜血,对着程守玉阴恻恻笑了起来:“东瀛北海道军府副四品骁领,田中仁大,拜见府君大人。”

“你——”

程守玉满脸惊恐,他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妻儿,满脸哀伤,不可置信:“你,你们,你们……”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东瀛人什么时候来的?

聪明如他,一时间脑子就有了无数个念头,越王……早就投诚了?

“府君大人,很遗憾这么通知您,余杭,沦陷了。”田中仁大笑着说完,转过身去,冷冷吩咐道:“将他的头颅砍下来,悬于城楼,震慑城内百姓,命各部火速控制城内各大箭楼、鼓楼。”

程守玉眼睁睁看着持着染血长刀的士兵走来,一颗心沉入谷底,他看着一旁不动如山的下将军,“老于,你……”

下将军低下头,满脸羞愧:“府君,我,我已经投靠东瀛皇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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