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妈跟我说了,你想去顾家。”她没有回答,但脸上的笑意消淡了些,这样子的她让他的眸色更深,说:“她闷了几天的脾气。”淡淡的叙述,没有一字劝说,却能戳中她的肋上。
前几天纪静如来问她为什么要去顾家,自己只字未提,想来她一定觉得她还在介怀心蕊的事情。
与纪静如截然不同,靳梓炎他们对她并不差,上一世疏淡,是因为怨恨了母亲,当然,也有叶宛清的“功劳”在,因而她能悠然跟他们相处。
久久未见她有反应,他又开了声:“受委屈了吗?”
她一怔,笑说:“没有。”
靳明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没有信了她的话,可也没有问。不同于靳梓炎,他能问候一句已属难得,更别说追问。
“闲着多和雅近些吧。”他略带深意的一句话,以前也说过,可她年纪小,只以为他是希望他们处好、亲近些,但如今想来其实不然,怕是他早看出叶宛清不简单,希望她们疏远一些。
“哥哥。”她脸色古怪地说。
他轻淡地应了声。
“你是想我偷偷跟雅姐打好关系,然后在你们吵架时候帮你一把么?”
“……”
连连被噩梦缠绕的靳染,服了医生开的药未见起色,演变成了失眠,又大由黑的眼圈儿套在了脸上,甚是吓人。
凌若嘉也问过她用不用跟靳楚提下,她说不要,不想为点小事就烦着他,赶来B市。
B市有靳楚照应着,加上开始靳染昏迷不醒,靳家才没有特意将她转回J城,而阿维虽然伤不重,但也不算轻,也就让他暂时留在B市的这家医院,心想是让这一起逃难的小俩能培养下兄妹感情,可没想到的是,靳染避他如蛇蝎,好不容易就上一面就倒下了。而本来呆在B市照顾她和阿维的靳楚,因为心蕊病情反复,他就回了J城。
听到开门的声音,靳染抬起了沉沉的眼皮子,没气没力地喊了声“若嘉姐”。
凌若嘉拿起她的小手,绑了胶管,轻拍了手背就将点滴的针头刺了进去,留意着那憔悴疲倦的小脸的反应,可却发现,怕疼的她现在连吊点滴也没反应,可想而知她有多困。
“感觉怎样?”
“脑袋昏昏的,好不舒服。”她用软绵的语气说着,没了往常的娇气蓬勃。
凌若嘉柳眉皱得更深,担忧地说道:“要不再吃一颗药?”
精神颓靡的靳染也不知有没听清楚她的话,就晃头晃脑地点头,几乎连也眼帘也张不开。凌若嘉递给她的药,她张口就含住。沉重的眼皮耐不住疲惫阖上了,几乎要睡着,就感觉到唇碰到冰凉,她启唇喝口了水,喉咙咕哝一声,嘴含着的东西就吞了下去。
凌若嘉扶她躺下,替她盖了被子,就关门出去了。
唐医生每两天会巡一次房,护士长刘容每天也会去观察病人状况,见靳染的失眠越发严重,刘容怕她身子出状况,特意检查了她的药和饮食,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靳楚临走前,吩咐了刘容要多看着靳染,所以未敢小看失眠的症状,特意向负责靳染病情的医生说了情况,初步诊断为思虑过重影响睡眠,请来了心理科医生替她诊断,也开了药,还是无果。
“小哥,你来了。”凌若嘉惊讶地开口,随即就明白他是来找靳染。“你这回不用白跑了,阿染妹妹现在还没睡下呢。”
闻声,靳染麻木闭眼,暗嗔凌若嘉真多事。
“见到哥哥也不打招呼?”发现靳染在他进来了,就熟视无睹的转过身,阿维扬眉道。
“哪个哥?”她丝毫没有动的意思。
“阿维。”
“不认识。”她懒懒地回了他。
阿维也不怒,淡淡一笑:“鸵鸟妹妹是好了疤,就忘了疼是怎样来了?”亏他还记得她这身伤是拜谁所赐了。
她之前没问过他的名字,有着大条道理不认识他。靳染噢地一声:“我还以为哪来的木乃伊,大白天乱逛来吓唬小孩。”
打量着那张面黄骨瘦的脸有着青紫,还有那破损的结痂的伤口已被胶布贴着,要不是那瘦干的身子她还真认不出他来。
阿维淡然开口:“我以为你想要一声道谢?”
“那你说吧。”
“谢了。”
她轻淡地道:“说完了?那维哥慢走。”
半晌,病房安静,未听见任何开关门声音。靳染看去,发现那横看竖看都让她不舒畅的人还在,纹风不动的站着。
阿维轻挑眉:“我以为你会问你的那个小情人?”
她默然,许久才道:“你见到了他。”这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阿维怔然,就听她幽幽说着:“我那时候只告诉了位置,只字不曾提过你送药的人是男是女,年纪多大,你却这么笃定他是我的小情人。”
对于阿维这个人她当时没有十分的把握,因为看不透那双阴暗不定的眸子,她每次望向他也倍感阴寒,她对他不喜也有着忌讳。
为自己留了条后路,要是他没去送药,直接去找她家人,他们只会拿他当作小贼,根本不会对予以任何帮助。相反,要是他回来,还能说出梁遇尘的事情,证明他没有骗她,那么她一定会帮他逃出那种生活。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去的时候,是见到他的。”
没有否认阿维的话,是因为她救他,自己确实存有不少私心。
遇见虎子和阿维他们,她可以转头走人,等父亲叔叔来了再对付虎子他们即可,而她根本不用露脸,更别说是受伤。要不那霎那的那份迟疑,她就不会被这个无耻的阿维逼上末路,演了那场戏,帮着他逃。
靳染不是会为了个没见过面的堂哥豁了命的人,要不是她的腿伤了跑不动,哪还会轮到阿维先逃这等好康的事发生?
见谎话被戳穿,阿维也没打算再隐瞒:“是啊,我见到他。”
她神情激动,“他究竟怎样了?”
本来也是存着怀疑而已,一知道确实如她猜想那般,心里急着就抓住他的胳膊,差些跌在床下。
“他跟着几个人走了,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不过我看见他们对他态度恭敬,应该跟他是认识的。”
这么说来,梁遇尘应该是被人带回家了,她这才松了口气。收回抓住阿维的手时,手背上传来刺痛,点滴的透明管儿溢满了鲜红。
发现手臂上现了些可疑的淡红痕迹,他的眉目挑起,“你的手?”
她的心微惊,面上却不慌不忙地将长袖子拉回原位,从容地答道:“不小心碰到桌子弄的。”
盯着她深黑的眼圈,他问:“被那天给吓到了?”低笑几声。“瞧你连离家出走也敢,胆儿不像这么小。”
他以为她睡不好,所以没精神不小心撞伤?也罢,不怀疑到那份上就好了。
不用看那戏谑的双眼,既然知道梁遇尘相安无事,她也不愿跟他多说什么,身子躺了下去就睡。阿维能明显地察觉她不想跟自己相处,自觉回了病房。
原不想跟他有纠缠,避了几天,可那天再次见到他,她就知不可能了。
分不清是私心,还是想证明脑子的记忆只是一场梦,顺着上一世的情景,重演了一遍,重复着一样的神情与对话。真的一模一样呢,他的神态都跟那时的相同。
摊开手,手心残留着一层薄汗。
不知是知道他日后会成为个不逊于靳禄,甚至连叶皖灵后宫众多也不敢动他,还是那些年习惯的缘故,就算嘴上如何逞能,她还是怕极了这个男人。不过是个有些小心机的少年而已,居然还怕着他,真没出息呀。
她捂住自个的眼,无声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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