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夜深了，宋姑娘歇下了，咱们也该回宫了。”

连风望着元颢背影小心翼翼提醒。

眼前男子紧绷身子一滞，又抬头望向前方，良久，两个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陶禧正倚在抱夏前长廊小憩，陡然听见声响忙不迭起身迎上前，瞧见自家少爷神情就知道定是在宋从安那里吃了瘪，当下不敢多言，只转身端了茶盏奉上。

“少爷，用盏茶提提神罢，一会就该去请安了。”

元颢瞧了眼陶禧，轻叹一声摆摆手。

陶、连二人退出易水阁，连风好奇地开了口：“小陶禧，你为何什么都不问？”

陶禧无奈，两手一摊：“这还用问？少爷这般模样显然是在宋姑娘那里吃了憋。”

“呃……呵呵！”连风举起大拇指：“果然咱们宫里看得最清的就数小陶禧你了。”

陶禧扁扁嘴：“连风大爷我知晓您想问什么，实话告诉您，宋姑娘也是心悦咱们殿下的。”

连风兀自回头，不可置信盯着陶禧，陶禧嘴角弯了弯：“只可惜宋姑娘有一颗水晶玲珑心，她明白与殿下之间那条沟有多深，也更明白自己的心。”

“她自己的心？”

元颢声音陡然出现在身后，陶禧连忙转身：“少爷。”

元颢眉头紧锁，坐在了长廊边：“你继续说。”

“呃……少爷，要陶禧说您可千万别生气。”陶禧支支吾吾。

元颢大手一挥：“你直说便是，此处又没有外人。”

连风冲陶禧点点头，陶禧轻叹苦笑道：“宋姑娘的确是心悦少爷您，不然她一个娇滴滴弱女子如何从死人堆里把您救出来？偏您还得了失魂症，宋姑娘不辞辛苦照顾您两年，还寻找名医替您瞧病，所以小人才这般说辞。”

“可这两年她……”元颢一时语塞：细想起来除非他主动，宋从安对他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陶禧偷眼瞧了眼元颢，抿了抿嘴角：“的确，若换作寻常女子，在知晓您身份又患病情况下怎么着也得钻了空子，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这也是为何小人说宋姑娘太过清醒之处，她心悦您却不愿委屈了自己。”

“宋姑娘曾说过这皇宫与她来说不过是一座围墙，她自出生就困在了教坊司费劲功夫才获得自由。”见元颢眉头紧锁，陶禧又道：的确少爷您是皇储，愿意让宋姑娘做正室已是给了她天大的福气，可宋姑娘志不在此。”

元颢猛然抬头，心口一阵阵发疼：“志不在此？你是说在我和她的夙愿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陶禧小心翼翼道：“想来宋姑娘也是纠结过的，可从她这些日子并未主动询问过少爷事情便能知晓一二。”

而他又何尝不是在宋从安与大历之间选择了后者？还要强迫宋从安放弃自己夙愿来跟着他？元颢没有发脾气，只失魂落魄站起了身，缓步走进了易水阁。

当真是可笑至极，他自诩情深却还没有陶禧看得明白。

是啊！从始至终，不论前世今生，她想要的无非都是自由罢了！他总是一厢情认为得他可以保护她，她必须呆在他身边，可在他失去记忆那两年，不都是靠着宋从安才活了下来吗？如果他强留她在身边，无疑与折断了她的翅膀，这又与上一世元澈有什么区别？

如果上一世他们就相遇了该有多好？如果他不知道未来所发生事情又有多好？那么他可以潇洒地抛弃这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踏遍青山绿水,看尽人间繁华。

可老天总是事与愿违，就如他无法再次看着大历走向灭亡一样，在宋从安与他的夙愿之间他不也是无法抛弃后者吗？元颢自嘲笑笑：只要她不嫁给元澈就好，其他的……他是不是也该放手了？

雾霭渐退，东方既白，有清风拂来，滚滚露珠跌落青翠草间，倏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