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郁臻捏着钢笔,行云流水般在册上写上关于嫁娶问题的改革方法。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紧接着一阵咕噜声响起,青年转着轮椅咕噜来到郁臻面前,恭敬的喊了一声:“君主。”
“嗯。”
郁臻并未抬起头,依旧埋首奋笔疾书,她早知纳兰玄序会来找她。
她一直在等。
纳兰玄序垂眸望着册子上风骨自成的瘦金体,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斟酌开口道:“君主,我有事要与您说。”
郁臻这才抬起头,放下笔,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笑容温和:“说吧,朕听着。”
“我……”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纳兰玄序实在不敢去看郁臻那双眼睛,别这头,吞吞吐吐的。
郁臻见他实在说不出口来,便自顾自的把纳兰玄序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你的那位朋友,是皇子,与你同样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找你诉苦,你又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把希望放在朕身上,收留他,庇护他,是这样对吧?”
纳兰玄序苦笑:“君主大才,臣甘拜下风,君主既然知道,又为何要答应?”
郁臻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隔着那绕绕白烟对他对视:“朕为何不答应?正好,朕对瞬息万变的京城看不明郎,找个人问问也好。”
其实也无所谓,不用担心对方会打听到机密,她也没有什么机密可言,也不过是粮食多罢了。
有了粮食,自然就有了民心。
所以对郁臻来说,对方是不是皇子啥的,真的不重要。
纳兰玄序见她豁达,只觉得愧疚更重,鸦睫颤动,垂眸道:“赫连羽与我幼年相识,他母亲是婢女,我母亲是妓女,皆在家中不受宠饱受摧残,我与他相识便是在一场赏花宴上,因身世相同而惺惺相惜成了至交好友,现如今夺嫡之战水深火热,逼着他做选择,为了不引火烧身,无奈之下,他便想着来投奔我。”
他又补充一句:“君主不必担心,我们谋反之事,我并未告知与他。”
说实话,一开始他是想告诉郁臻的,可又怕郁臻不同意,后来虽然得了首肯,也迟迟并未写信过去,如今说开了,他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纳兰玄序现在和郁臻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该怎么做他是知道的,为了复仇,他甘愿倾其所有助郁臻得天下。
“等来了再说吧,玄序,你不必担心朕会怪你。”郁臻掐灭了烟,重新拿起钢笔埋头书写:“不管是谁都无所谓,朕只在乎他会不会挡朕的路,你只需要明白这个便可。”
正好人来了她还想了解一下京城的局势,包括那个突然不傻了还一身医术的王妃。
啧。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小说女主。
应该是被天道投放到这个世界的吧……
在郁柳走的这段时间内,郁臻除了代替他在军营里训练兵士外,还时不时的去看望那群从孙宅带回来的女孩儿给她们做心理辅导。
有能想得开的,重拾希望对生活乐观的。
也有万念俱灰想不开要自杀,多数都被救了回来慢慢尝试着与自己和解,但还是有一个小姑娘死了。
小姑娘叫双喜,今年十六,她的精神在长期的压迫下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围,是无论如何,不管嘴皮子磨破了怎么说就是想不开。
最后一次郁臻没有在救她,她问她:“你想好了吗?真的要死吗?你要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我就不会在救你了,给你想要死亡的权利。”
双喜哭着说她活不了了,怎么都活不了,在孙宅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噩梦一样挥之不去,她是真的想死,若是今天不死,她以后还是会想办法寻死,让郁臻不要再管她。
郁臻看着那一双灰蒙蒙的,破败的眼睛同意了,她没有再阻拦她,还给她死亡的权利。
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吊死在了房梁上,推开门,寒风吹进来,小姑娘孱弱的身躯就随着风摇摆,像一根随时都要飞走的蒲公英。
她自由了,解脱了。
这种滋味让郁臻很无力,她是神,她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唯独救不了一个想要寻死的姑娘的心。
也更加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个世道。
谁敢阻挡她的脚步。
谁就要死。
ps:温柔的小郁同志和阿柳同志生出来的女儿却是个无法与人共情,极度漠视生命的怪物,这大概就是因果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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