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凛然道:“延禧宫奴才,违反宫规‘禁多舌、传秽言’。拉出去,各杖责二十,汀兰、小邓子加十杖,罚俸三年。”小福全一挥手,几个凶神恶煞的太监便前来抓人。
“慢着。”荣妃悠悠地说,“姐姐好像忘了这是延禧宫,如何管教奴才是妹妹的事,岂敢劳动姐姐?姐姐还是喝碗冰糖菊花茶,降降肝火吧!”
惠妃轻笑一声,道:“不忙喝茶。若妹妹要袒护这班奴才,姐姐也管不着。因流言蜚语弄得紫禁城乌烟瘴气,你我姐妹共同协理六宫,本宫怎忍心妹妹一人操劳?只要延禧宫这班奴才,招认是从何人口中听得流言的,大可轻饶了去。妹妹,可否满意?”
荣妃气得面如土色,手指的关节过度用力而呈现青白色。荣妃早知道惠妃这修身养性只是一时的障眼法,稳住皇上的心。论心思、论智谋,荣妃始终处于惠妃下风。惠妃在延禧宫处置荣妃的心腹奴才,极威风地告诉所有人,虽然她近来鲜有出面,但她才是六宫之主。高明,真是高明!真是猫没抓着鱼,倒惹了一身腥!想到此,荣妃不由恨上了那个通风报信之人,两道凌厉的目光向延禧宫一角扫去。
惠妃何其精明,见荣妃像只斗败的公鸡般,心里说不出的自在快活,忽又见她目光转向他人,隐隐透着杀气,顺着一看,惠妃乐了。惠妃端起桌上的茶盏,亲手递给荣妃,笑道:“妹妹,别为奴才动怒,不值得。”又命人取来丝帕,又派人安排茶果,将一屋子齐齐跪着的人视若罔闻,浑然将自己视为延禧宫的主人一般。惠妃温柔地说:“瞧你,一急肝火就盛,多少年的毛病了。凝秋这事,妹妹就别操心了,交给姐姐处置吧!”
荣妃最受不了这招,棒里夹蜜,蜜里带剌。她不比惠妃,外戚有明珠党,内亲有胤禔、胤禩两位皇上钟爱的阿哥,她只有一个胤祉。若合作一点,惠妃或许还会给她留点情面,若不然,恐怕就是难堪地下不了台了。想到此,荣妃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惠妃眼里抹上一层诡魅之色,旋即,她转过身来,喝道:“狗奴才,还不招认吗?小福全,挑这两个管事的,太监掌嘴,宫女拶刑!若还不认,一个个都别想逃过!”顿时,延禧宫内哭喊求饶声乱做一片,平日里嚣张拔扈的荣妃,在惠妃面前就像只待宰割的羔羊,德妃更是如同摆设,无人将她放在眼中,甚至连茶果也略了她那份。汀兰和小邓子吓得瘫倒在地,宫中掌嘴用的是戒尺,往往要打掉几颗牙才住手,夹指拶刑更是摧心般的疼痛!
荣妃按着太阳穴,耳边鼓噪声不断,终于跳起来说:“凝秋此案,姐姐负责。但延禧宫的奴才,本宫自会□□,难道姐姐听不懂吗?”
“延禧宫奴才在妹妹耳边挑事,日后妹妹自然要多加管教。但,他们传播无根流言,污秽后宫风气,本宫怎可轻饶!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本宫已留出活路,是他们不懂珍惜!”惠妃不急不慢徐徐道来,说到最后一句时,却染上了几分狰狞之色。
说话间,执刑太监已开始对小邓子实施掌嘴,汀兰则拼命挣扎着不愿被套入刑具中。荣妃急切地双目在汀兰、小邓子间来回旋转,在汀兰发出第一声尖叫时,或是不忍去看,荣妃的眼睛狠狠地锁定在怡琳身上。
怡琳无畏地迎上了荣妃的目光,露出一丝清澈笑容。紧接着,怡琳巍巍起身,柳腰微摆,小心绕过众人,来到惠妃面前,行了万福礼,恭敬地说:“妾身四阿哥侧福晋怡琳,给惠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侧福晋不参予重要宫廷宴会等场合,惠妃虽未曾正式与怡琳朝相,也知她是何人,淡淡地“唔”一声,并不看她。
怡琳惭愧万分地说:“妾身知道是何人制造谣言,迟迟未能上报,让娘娘烦忧,请娘娘恕罪!”说罢,软趴趴地跪下去,待得惠妃唤她起来,已是泪流满面,胭粉残缺。
惠妃挥挥手,先停了用刑,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怡琳咬着下唇,努力止住哭泣,回道:“妾身发现近身宫女问兰近来多了几件名贵首饰,妾身以为她是用多年积蓄攒的,后来一想不对,光一对老坑玉翡翠镯子已值五百两银,问兰月俸只有六两,还是进了海定阁后加的,前几年只有区区二三两,试问如何攒得?妾身又听得问兰与小太监商量什么盘口之类的,方知问兰是开赌的庄家。”
惠妃冷冷说:“这至多可以说明问兰赌博,传闻一事与她何干?”
怡琳戚声道:“问兰赌博一事被妾身逮了个人赃并获。近日宫中疯转的流言,妾身原就猜想制造者可能就在海定阁中,前几日福晋前来绯烟居,与妾身谈及鸳鸯荷包一事,想必问兰偷偷听去了,拿此做了文章。问兰因工作粗心,常被掌事姑姑凝秋斥责,相信这便是她陷害凝秋的动机。”
这时,从人群中窜出一个身影来,正是问兰,她双目带泪,怒吼道:“李福晋,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要奴婢妖言惑众,你好取福晋而代之,怎地到了现在将责任全推给奴婢?”
怡琳惊恐道:“问兰,福晋与我姐妹情深,她主动找我商量如何营救凝秋,我怎会辜负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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