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心脏快跳出了嗓子眼,故意用带有困意的声音喊道,“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吗?”
“开一下门,”池非迟在门外道,“我想跟你谈谈。”
灰原哀缓了缓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有事可以明天早上再说吗?”
“就现在。”池非迟语气很果决。
“知道了……”灰原哀爬出被窝,站在床边平静了一下心情,让神色看起来自然一些,走到房门前,打开反锁的门锁,拧动了门把手。
“吱……”
门轴因老化而在夜里发出轻响。
灰原哀穿着长长的白色棉睡裙,脚上趿着拖鞋,把厚重门板推开一半,低头用手揉了揉眼睛,装出一副没完全睡醒的模样,尽量自然地问道,“都这么晚了,到底有什么事啊?”
池非迟看着站在门后的灰原哀,蹲下了身,抬起右手,搭在了灰原哀肩膀上,左手伸到两人中间,让灰原哀看到手掌中的一对黑色袖扣,“关于这个……”
走廊间,照明壁灯持续工作,昏暗光芒在池非迟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上罩了一层暖色,也照得袖扣蒙上了一层昏黄。
“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池非迟看着灰原哀的头顶问道。
灰原哀低头看着那对袖扣,心跳停跳了两拍,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大脑里乱成一团,“这个其实是……是……”
池非迟放下搭在灰原哀肩膀上的右手,站起身道,“我们似乎需要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灰原哀侧身让路,低头看着池非迟迈步进门的腿,一直到发现池非迟径直走向她的床铺,连忙惊慌抬眼看过去。
糟了!
她之前钻进被窝又立刻出来,被窝应该是凉的,那足以证明她说谎——她之前根本没睡下。
屋里不是没有椅子,非迟哥直接走到她床铺前,应该就是想确认……
池非迟转身在床边坐下,没有伸手去探被窝,抬眼看着灰原哀惊得呆滞的表情,觉得自己今晚没白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怎么?担心我探手摸你的被窝,确认你之前是不是真的睡下了?”
灰原哀转身回避了池非迟的视线,有些心虚地伸手拉上门,“没有……”
“既然在英国,我想我还是绅士一点,别做那么没礼貌的事,”池非迟顿了顿,“也没有必要。”
灰原哀刚准备呼出的一口气停在了嗓子眼里,转身背靠着门,抬眼看池非迟。
“你的睡裙,肩膀那里是凉的,”池非迟看着灰原哀的肩膀,看着自己刚才伸手搭过的地方,语气平静道,“如果躺进被窝不超过一分钟,睡裙的肩膀不可能被捂热,所以……”
所以他伸手搭灰原哀肩膀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了,灰原哀在说谎。
窃听器在他和简通话的中途才开始运作,灰原哀之前没有睡这一点早就可以确定,他可不觉得备用眼镜会在半夜出故障、不小心链接了他那里的袖扣窃听器。
重最要的是,灰原哀试图隐瞒的态度。
如果灰原哀没有听到什么,比如贝尔摩德怎么样这种话,就不该这么紧张。
直接告诉他‘不小心把窃听器落在你那里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至少他们一直是关系很好的兄妹,做妹妹的道个歉、解释一下,这件事就过去了。
而灰原哀慌张地想掩饰窃听的事,应该听到了他说‘贝尔摩德’,想到了他是组织的人。
对于他来说,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既然他为组织做事是事实,就会有露馅的时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果没有这种心理准确,早在琴酒偶尔抽疯给他连环Call的时候,他就已经胆战心惊……或许吧,或许他能体验一下胆战心惊的感受。
没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确认了灰原哀是否听到了什么,进来就朝床边走,完全是为了吓唬一下灰原哀。
灰原哀就这么知道了他的秘密,也不在他的计划中,他想稍微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不过份吗?
至少那个惊慌的表情,他很满意。
灰原哀还不知道池非迟满心恶趣味,但听池非迟这么说,也明白自己之前窃听的事是瞒不住了,收了收脸上的惊愕神情,硬着头皮解释道,“那个袖扣……好像是博士做的窃听器,之前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我是回来的路上,发现你的袖扣像是那个窃听器,但又不确定,回来之后本来想跟你说的,可是你又跟真之介先生去了书房,我回来之后睡着了,刚刚才睡醒,所以……睡醒就用备用眼镜试了试……”
她记得非迟哥跟她说过一些说谎技巧,比如九真一假。
把非迟哥教的事用在非迟哥身上,她觉得很抱歉,但真的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那么,”池非迟观察着灰原哀的反应,轻声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灰原哀神色已经恢复淡定,直视着池非迟道,“你好像在跟别人打电话,说了什么声音、她帮忙多半是客气话、见面再说之类的……”
对,冷静一点,她听到了也没什么。
如果她不知道非迟哥说到‘贝尔摩德’意味着什么,那就只是她不小心听到了非迟哥在打电话而已。
池非迟收回视线,拍了拍身旁的床铺,“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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