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七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没有接着问“那是否还记得沐寒声?”,而是微微抬起下巴,“坐。”
黎曼失笑,反而自己成了客人一般。
夜七看着黎曼给自己倒茶,清雅的脸,视线在黎曼脸上,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义愤填膺,很平静。
“你儿子怎么样了?”她问。
黎曼把水给她放到面前,笑意有些勉强,“谢谢沐太太关心,他好多了。”
她点头,不多问。
安静的气氛里,夜七说:“你可能不知道,劫持你的人是我舅舅,所以我倒是给你道个歉的。”
黎曼摆手,“我没事,你别这么说。”
夜七笑了笑,从沙发起身,站在窗口,往下看就能看到沐寒声的车。
他在车外,这个不安分的男人,明明在家从来不吸烟了,这会儿竟然开始吞云吐雾,是担心她跟黎曼打起来?
想到这里,她有些好笑。
看着他伟岸的身影在车外徘徊,修长双腿时走时停,她终于转过身看了黎曼。
“黎小姐,我不去猜测你是不是听得懂,但我还是要说,也许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担心丈夫出了门背着自己受伤却一声不吭,我担忧,担忧到生气,偏偏再生气也说不出重话。我知道你现在身份特殊,但我想,以后请你好好生活,给你儿子最好的未来,不要出什么事,那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嫌弃的话可以找我,或者找蓝太太,齐秋落你应该知道的。”
她从窗户边走过来,很近的距离,可她走得很慢,窈窕身影透着一如当年的气质,又添了许多女性气息。
以往的她太清冷,好似可以不食男女之事,但现在不是。
她的影子投在茶几上,被茶几上零散的东西大乱,可黎曼听到了她清晰柔和的声音。
“别人眼里,傅夜七很富有,最大的财富,就是傅氏、是一身行走政界的真本领,可于我来说,如今最大的财富,是家人,丈夫和四个孩子,不怕黎小姐笑话,我现在没了沐寒声活不了,我怕他出哪怕一丁点差错……他受过太多伤,我这么想一想,都绝不敢让那些伤再来一遍,沐寒声受得了,我却受不了。”
夜七走回到沙发边坐下,看了黎曼。
黎曼只是点头,“好。”
她笑了笑,临走时,夜七喝了茶,温淡也轻柔的一笑,“茶很好喝,谢谢招待。”
她出门的时候,黎曼送到了门口,没有过多话语,也没有太客套的送别,只是看着她转身往电梯走。
沐寒声见到她下来,匆忙摁灭烟头,英眉微微懊恼。
因为他没有过多时间去散身上的烟味。
她已经到了跟前,只是褐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相比于在黎曼那儿的轻柔,这会儿一片清冷,转身上车。
在沐寒声即将上车时,她指尖轻轻点了他胸口,“你自己打车吧。”
还需要说原因么?
自然不需要。
沐寒声很识趣的退了一步,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笑得那么狗腿,对着妻子弯着嘴角,“好,听七七的,那你路上慢点!”
夜七柔唇冷淡抿着,不等他说完话就把车门关上了,对着司机:“开车。”
司机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被扔下的沐先生。
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等车子走远了,沐寒声才松了口气,侧首,鼻尖凑到手臂闻了闻。
嗯,烟味刺鼻。
可心情不错。
所以,他在附近转了一圈,给蓝修打了半小时电话确认妻子都爱吃岛上的那些小吃,冒着三伏天的高温,在第一岛街头物色小吃,最后满载而归,也热得满身是汗。
他到家的时候,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左手拎着一袋子小吃,浅色的衬衫被汗水洇湿了。
“这是怎么了?”采姨见他那么多汗,顿时心疼。
沐寒声却一弯嘴角,“七呢?”
采姨愣了一下,然后好笑,“小七会来脸色差得很,我倒是被你气得,这下看来果真是。”
尤其看他提了这么多东西,可不是打算讨好人么?
沐寒声也不介意,抬脚往里走,寻着她。
…。
夜七在楼上,跟秋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是不是困了?”秋落看着她,“感冒容易犯困……你也真是,身子不好还跑过来。”
夜七轻轻哼了一句:“你们夫妻跟沐寒声现在是一个鼻孔出气,我要是不过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
秋落笑了,“我现在倒是发觉你挺黏沐寒声的。”
“那是自然。”话音刚落,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
抬头见沐寒声走进来,嘴角噙着淡笑,柔柔的,坏坏的,目光星星亮的望着她。
秋落笑眯眯的起身,识趣的离开了。
夜七也起身要走。
男人身形微移,伟岸挡在她面前,握了他的手腕。
可能是刚回来,他手心很烫,她皱了一下眉,挣开了,平视的目光看到了他潮湿的衬衫,胸口坚实的肌理分明,近在咫尺。
眉心紧了紧,退了一步,抬头看他的脸。
棱角分明,依旧迷人,就是唇角的弧度刺眼得很。
视线将要挪开,才见他喉结微动,嗓音响在头顶,“买了你喜欢的小吃,去尝尝?”
她很不给面子,淡淡的一句:“感冒,吃什么都没味道,吃了也白吃。”
沐寒声想过很多话题,总归她的态度说模糊也是模糊,说明确也明确,很明确的不爱搭理他。
而沐寒声说去洗个凉水澡,一会儿陪她的时候,她才拧了眉,转头盯着他。
“这么热的天,洗什么凉水澡?”神色很严肃。
沐寒声都到了浴室门口,忽然转过身淡淡的笑,又折了回来,“好~不洗。”
刚到她边上,她却瞥了一眼,转身下楼,他又扑了个空。
那一整天,她就没怎么看他,跟别人却是该说则说,该笑则笑。
沐寒声买回来的小吃一家人欢欢快快的都享用了,唯独她不吃。
沐寒声想给她留一份,最后也被沐司暔给偷吃了,小家伙还理直气壮“妈咪都说了她不吃,留着可不是浪费了?”
他一整天的功夫算是白费了,只剩最后一招,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
睡前沐寒声洗过澡,上床,伸手将她拥过来,不过几天,温香软玉,竟有一种久违的感慨。
可下一秒,拥着她的手背“啪!”被打了一下。
沐寒声一愣,她竟然抬手就打,力道还不轻。
而后听到她一本正经的开口:“你睡沙发去。”
沐寒声英眉一拧,“夜七……”
她转过身,“不怕我把你右手压废了?”
男人摇头:“不怕。”
“我怕。”她盯着他,“一个月内别想碰我……这次是手臂皮肉伤,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就不吃不喝,晾你一年。”
沐寒声信了,他不怕她晾她多久,只怕她的不吃不喝。
而他越是明白,她这两天爱答不理并非真的生气,那是担心他,为了他好,她大概真的会说到做到折腾自己。
沐寒声没有下床,拥着的手臂紧了紧,薄唇栖在她颈子里,“不该让你担心的。”
她要他自己去睡,几次三番不肯妥协。
沐寒声无奈,醇厚轻柔的嗓音里满是宠溺,“好,再抱会儿,等你睡了我就去睡沙发。”
姑且信了,她没再坚持。
在沐寒声以为她已经睡着,薄唇吻在她耳际时,却听她轻声道:“沐寒声,真的,以后一定不要再瞒着我受伤,皮外伤也不行,不要说是为我好,怕我担心,打不通电话,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不知道你受伤才真担心。”
沐寒声落下的吻变得缱绻,浓浓的温柔,“你打不通我电话就仓促赶过来了?”
她抿着唇,不欲跟他多说,板着脸手肘杵了他,“下去睡沙发。”
男人弯了眉眼,“与其让你一个人生闷气,我似乎,更该哄你开心?”
指尖不安分的探了进去,手臂上的疼痛也被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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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腿没废?”婚后这么久,她首次意识到了什么。
他轻吐烟圈,餍足而邪肆,“一共三条腿,你说的哪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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