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哪里不对。
大约一个半小时,她办妥了相关事宜,眉头却没松开。
打车上去之后,给沐恋打电话,“你寒声哥进医院时,你在旁边么?……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当时是昏迷的?”
沐恋的手机开着免提,沐寒声就在一旁,英峻的一片淡然,听完几不可闻的摇头。
沐恋只好抿了抿唇,“七嫂嫂,寒声哥没事……”
话还没说完,夜七已经打断:“我现在过去。”
……沐恋没能接话。
其实,她也能明白寒声哥的意思,不想让七嫂嫂担心,但他的眼睛在受伤时就失明了一段时间,如果现在也出什么问题,是瞒不过去的。
也只有沐恋知道,之前寒声哥几乎是在七嫂嫂过来之前几分钟才醒过来的,进医院时一身又是水,又是泥,狼狈不已。
寒声哥一听她过来,立刻让人买了衣服送到、让护士重新包扎伤口,才布置出那一副并不需让人担心的画面。
而到现在,医生还不能确定他为什么会出现短暂性失明。
“今天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医生问。
沐寒声薄唇微动,“不是,半月前有过两次次,昨晚第三次。”
所以,今天是第四次。
医生皱了眉,本来想质问“为什么第一次的不来检查?”想了想,还是说了句:“两天之后出诊断结果,我们会再通知沐先生过来。”
沐恋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说实话,最近家里事情真的很多,加上沐煌集团、政界事务,沐恋能想象他有多忙,压力有多大,但这段时间大家几乎每天生活在一起,他们竟然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而第一次出现这情况时,沐寒声自己也以为只是疲劳过度,并未在意。
直到第二次,以及昨晚的第三次,他才隐隐觉得出了问题。
也许正因为这样,昨晚他说的话,听起来莫名其妙。
…。
夜七到病房门口,里边没有沐寒声,只有老人依旧坐在长椅上。
她皱了皱眉,看了老人,也坐了下来,才想起来问:“您没受伤吧?”
老人转过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轻轻摇头。
她勉强笑了一下,“那就好。”
她以为老人不会跟她说太多话,只会安静的坐着,但她准备给沐恋打电话时,老人说话了。
“她好吗?”听起来有些模糊,声音低沉的一句。
但是夜七听清了,顿住手里拨号的动作转头看着老人,“您……是说采姨么?”
他点头。
她转手放下手机,微微抿唇的斟酌,最终是点了头,“挺好。”过了会儿,才略微深呼吸,补充:“采姨说,她喜欢那边的平静,像过来的三十多年那样继续生活。”
抿了抿唇,夜七眼神温和的看着老人,“我想,您一定能理解采姨,有些事再提起,对她是二次伤害……”
可老人摇头,沧桑的低哑显得悠远,“不是那样。”
然后他看了她,“她还会过来的,是不是?”
夜七没说话,只听着老人似自言自语,缓缓道:“我一定要见到她,她不过来,我过去。”
他等了这么多年,不能让她余下的日子都带着怨恨,他无所谓,但对她来说,是痛苦。
夜七似有不解,柔眉轻轻蹙着,“您有很重要的话?”
他点头。
可有些事就是这样,一次机会没了,也就永远没了。
现在别说采姨不适合见他,哪怕他过去了,估计也会被蓝老爷子轰走。
想了想,她才道:“您有话,兴许我可以转达,或者奶奶也可以,她老人家已经等您两天了。”
然而,他还是那个态度,“要我见老太太,除非让我先见她。”
坚持得固执。
夜七转头看了看老人,而他却转了话题,露出了些许的愧疚,声音越是沉,“寒声……他有福,你多照顾他。”
听起来前后不搭。
虽然大多是沐寒声在照顾她,但她也点了头,“您放心。”
正说着,沐寒声和沐恋终于从走廊一头走过来。
她已经从长椅起身,赶忙迎了过去,“去哪了?没事吧?”
看着她的紧张,沐寒声目光柔和下来,嘴角微微弯起,低低的声音:“没事,别担心。”
夜七看了一眼他包扎过得左臂,把他的脚步拦了下来,微微仰脸,颇为严肃,“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沐寒声听到沐恋的电话了,没有任何漏洞,所以一脸镇静,依旧柔和浅笑,抬手抚了抚她严肃的脸,“咱们是回家,还是去国委?”
没有正面回答。
而她也顺势不悦的一句:“还去什么国委?”一手小心的环了他的腰,“回家!”
沐寒声依旧抿唇淡笑,抬头又看向长椅上的老人。
老人从长椅站起来,沐恋第一个皱眉开了口:“您去哪啊?”
老人看了看沐恋,“小迪在隔壁疗养院。”
说的是迪雅君?正好,沐恋点了点头,“我送您过去。”
免得他又偷偷走去哪。
老人大概是无奈的动了动嘴角,然后顺着沐恋的意思来。
路过沐寒声时,老人看了看他,倒是没说出什么来。
沐寒声也只是微微侧身,目送了他到转弯。
如果真的说起来,沐寒声对他,实在谈不上感情了,他离开时,他虽然已经记事、懂事,但父子俩相处的时间,总共加起来可能都不足一天,连每天上班和一拨人擦肩而过的时间加起来都可能比这个长。
换个说法,他除了记得父亲的长相,知道自己身体里流着他一半的血之外,完全就是两个人陌生人。
所以,他不肯见奶奶,沐寒声没有劝,他要见采姨,沐寒声却阻止了。
…。
出医院时,夜七一直随在沐寒声身侧,时而担心的问着话。
“医生说没说什么时候再过来?”、“别的检查都不用做了?”、“你确定现在没有不舒服?”
沐寒声从最初的耐心解答,到后来无奈的笑,最后坐在车子后座宠溺的望着她。
距离很近,眼神过于温柔,柔到有些沉重,她才终于抿唇不说话。
古杨能从公司赶过来当车夫,速度算是很快了,到这会儿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道:“沐总,以后我还是随身跟着您吧。”
不是他自诩,只是总觉得,他一不在,沐总就出事。
沐寒声朝古杨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弯了弯嘴角。
“就这么定了。”是她开了口。
对此,沐寒声侧首看了她,也不避讳古杨在,俯首落了吻。
他的薄唇有些凉,以至于唇线尤其清晰,印在她温热唇畔上,不自觉闭了眼。
好在他浅尝辄止,右臂揽着她,在唇际游离,片刻才低低的道:“让你担心了。”
担心算什么?只要他没事,就怎么都行。她睁开眼,也有些愤愤的张口在他唇边咬了一下。
沐寒声也不躲,反而眼角含笑的接下了。
片刻,他才低低的一句:“通知苏曜一下。”
这话其实是对古杨说的,通知苏曜说他不参与今天的政务。
不过夜七已经拿出了手机,快速发了个短讯给苏曜。
放下手机却发现沐寒声低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准确的说看着她收起来的手机。
“怎么了?”她莫名。
却听沐寒声用极其认真的口吻,基于吃醋下,说着幼稚的话,道:“发短讯的习惯,女士无妨,男士仅限于我。”
她听完愣了一下,然后笑,都说短讯容易调情,他这担心也可以理解。
可她就是不搭理,闭上眼栖在他肩上。
男人低低的笑,轻轻吻了她发顶。
…。
赵霖参与竞选外交部长一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准备,终于如期进行,媒体一律不得进入会场,只会得到最后的结果。
当天,沐寒声、苏曜和她都出席了,但并未发言。
可这不影响最后的结果,赵霖遥遥领先,毫无悬念的当选最新一届外交部长,也成功刷新了最年轻外交部长的纪录,也就是当年苏曜创下的纪录。
与此同时,荣京依旧时常下雨,抗洪抗汛;迪雅君一案,剩余刑期转移至英方事宜,他也必须留意。那一周左右,沐寒声没有一刻是闲着的,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利用公职陪在他身边。
也正因为这样,沐寒声没有按照医生的意思,在两天后去医院听诊断报告。
老太太也出院了,对沐钧年不想见他的事耿耿于怀,和洛敏单独在一起时,难免不高兴。
好在身边有一群小天使,加之老太太几乎每天和采姨通话,就这么两件事,能让她心情愉悦一些。
转眼已经是一个月有余。
迪雅君被接回监狱的第二天,家里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沐钧年。
哪知道他们找过去时,老人又没了踪迹。
荣京就那么大,沐寒声让人仔仔细细的找,可是一天下来,一无所获。
沐寒声接到蓝修的电话,是在第二天晚上。
那是周末,他难得回来早了,洗完澡,从楼上下去,还差四五步才走到底,他低眉看了屏幕,剑眉微蹙,随即贴到耳边接通电话。
“沐寒声。”蓝修的声音很低,带着悲情,给人浓浓的沉寂感。
悲情?沐寒声皱了一下眉。
下一秒,他脚下蓦地顿住。
蓝修说:“采姨恐怕不行了,你要过来么?”
沐寒声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眼前一黑,一脚踏空,楼梯上只留下伟岸身躯砸到滚落时的沉闷。
楼梯上方是沐司玥惊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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