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绣心头划过一阵阵的暖流,苏青筝一直是一个执着的姑娘,她喜欢自己的哥哥是真的喜欢,不希望看到他受一点委屈,哪怕自己吞了苦果也甘愿,她微微笑了笑,拉过她的手:“你能这么想,我很替哥哥高兴,不过哥哥的想法你也不知道不是?他为了你,也是甘愿受委屈的,不信就把他叫出来问问。”
何况只是名声上难听一点罢了。
苏青筝脸色一红:“哎呀,这种话怎么好意思问,你……我,我不跟你说了!”
文锦绣好笑地看她一眼,知道她害羞也不再打趣她,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听人禀报文沐宸已经在院外,便忙将人送了出来,看到文沐宸气质清贵的样子,苏青筝微微低了低头,轻轻捏了捏文锦绣的手心,示意她不要将她的话告诉文沐宸,毕竟是女儿家的闺房话,说给男子听多有不好,文锦绣也明白,笑了笑道:“嫂子放心,我肯定为你保密。”
苏青筝听到这句“嫂子”,双脸顿时腾地燃起火来,暗中拧了她胳膊一下:“什么嫂子,乱说!”
文沐宸站在门口,只看到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相携而来,不知文锦绣说了什么,苏青筝满脸通红,见二人已经到了跟前,他轻轻一笑:“说了什么那么开心?”
苏青筝额角抽了抽,他从哪里看出是开心的样子了?明明是窘迫……
见苏青筝不回答,只是脸色更红了,文锦绣一脸无辜的样子,文沐宸无奈笑笑,也不再追问,伸手替苏青筝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苏青筝愣愣抬头看他,有些缓不过神来。
文锦绣微微笑了笑,哥哥不擅长表达感情,所以跟苏青筝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做亲密的动作,这般行为怕是第一次吧?不像某个无赖,抓住机会就占她便宜……她眼眸渐渐沉寂下来,派出去的影卫查了这么多日,却一点没有查到他的行踪,也没人知道究竟是死是活,那个无赖,到底在哪呢?
文沐宸眼角撇到文锦绣的神色,见她面上微微带笑,眼中却划过一丝孤寂,心头也有些酸涩起来,苏青筝见状忙拉住文锦绣的胳膊:“前几日母亲与我说起你来着,等过两日你闲了,我就派人来接你去定国公府,你都没有好好逛过国公府呢!”
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文锦绣很快收敛了眸中的神情,轻轻笑了笑:“那自然是好啊。”
她说着朝文沐宸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笑道:“快走吧,时候不早了,早些把郡主送回去。”
“啊,你这么巴不得我走啊!”苏青筝哀怨地看她一眼:“没良心的。”文锦绣只是笑,苏青筝来了将军府,自然要文沐宸把她送回去,眼下已经是下午了,再不回去大长公主该怪罪了,苏青筝也知道这个,不再多言,跟着文沐宸走出了将军府。
走在路上,苏青筝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许多事堆在一起,一边是赵敏兰滑胎,一边又是文沐宸的通房丫头,还有段祈煜的下落,文锦绣的情绪……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却觉得过了两年一样。
“你说,表哥如今在哪呢?”她低低开口问道,这么多日子没有消息,她也觉得段祈煜没有死,只是不知现在何处而已。
他不在,京中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五皇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深居简出,大皇子留驻坪洲,朝中现在四皇子一家独大,皇帝既没有宣布段祈煜的死讯,也没有派人彻查当日的事情,京中现在分成两派,一派是认为太子已死,主张立四皇子为储君,另一派则坚持寻找太子,而皇帝自始自终都没有明确的态度,连一向喜爱四皇子的皇后都开始闭门不出了,眼下的情形他们倒有些看不懂了。
文沐宸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段祈煜如今在哪,支持太子的人四处派人打探,而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迹,他们也没有办法。
只不过江家最近却安分许多,看起来颇有些收敛锋芒的样子,跟南离的联系也少了,难道他们决定回归大月,忠于皇帝了?
二人一路走着已经出了将军府,云松早已备好了马车等候,二人上了马车朝定国公府驶去,文沐宸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等到了定国公府,需得拜访大长公主与定国公,朝中形势看似平静下来,难保没有暗潮涌动,他们得早作打算。
竹华斋,文锦绣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日被江承远毁了的高台,影卫的动作很快,已经重新修复完整,她缓缓走了上去,斩风就在她身后跟着,她忽而一笑:“斩风,你可知道我这么布置院子的用意?”
从她醒来之后便将院子里的树木花草全部清除了出去,屋子里的珍奇玉器也都砸碎丢掉,但却不是空空荡荡的,院子里摆了兵器架,屋子里也放了许多武学书籍,还有一些基础的工具,他有些明白了她的想法:“主子是想学武?”
文锦绣点点头:“在坪洲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之前引以为傲的医术,后宅之中的阴谋诡计,在真正的敌人面前一点用都没有,”她说着抚了抚高台周围的铁链:“那些玉器,草木,平白占着地方,其实一点用都没有,真正有用的东西是实力,所以我想学武。”
斩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云华郡主刚进来的时候还问过他为何这院子变成了这样,他心中隐隐有猜测,却也不敢确定,毕竟文锦绣只是一个弱女子,学武辛苦非常,她能忍受吗?况且女子学武极为少有,她有影卫保护不就行了?
文锦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人不能总是依靠别人,否则只会成为别人的拖累。”
斩风心头一顿,低了地头:“主子若是想学,属下愿倾囊相授。”
赵敏兰这一昏睡,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等她醒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小腹处疼的厉害,她慌忙伸手摸了摸小腹,两个月的身孕还没有显怀,却已经有些感觉了,可是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她的孩子了,想到昏迷的时候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她眼眸顿时睁大。
“小姐,侧夫人醒了。”碧雨休养了几天,精神已经完全好了,能再服侍文锦绣,她开心的不得了,一醒来便抢了碧晴和秋妈妈的活计,弄的二人哭笑不得。
文锦绣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走吧,去瞧瞧。”
碧雨应了一声,连忙跟上。
到了迎芳院,文锦绣眉头慢慢拧了起来,按照常理来说,赵敏兰醒来发现孩子没有了,还是被滑掉的,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安静才对,可是整座院子十分平静,就像她还没有醒来一般。
碧雨也十分奇怪,皱眉打量了院子里的婢女一眼,如果不是每个人都战战兢兢跪着等候吩咐,她都要怀疑赵敏兰是不是真的醒了:“小姐,侧夫人这样,不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
文锦绣看了她一眼,她忙住了口,用眼神示意不说了,文锦绣收回目光,带着她朝屋子里走去,文凛已经到了,正在内室陪着赵敏兰,她一进来便被他叫到了内室,见她进来,文凛眼中闪过一抹柔和:“来了,快给你母亲看看,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文锦绣惊讶地看了文凛一眼,她没看错吧?恨不得吃了她的文凛也会露出这样柔和的神色?难道他转了性子,终于想起来她也是他的女儿,身上流着跟他一样的血了?
触到她的目光,文凛脸上有一丝的不自然,他是不喜欢这个女儿,但赵敏兰滑胎那一日,他看到那些血水,忽然觉得生命那么脆弱,仅仅几天的功夫就没了,他突然明白,每一个孩子能平安降生在将军府都是一种福气,是他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是拼着命来到这个世界的,只为叫他一声父亲,他哪怕不喜欢,怎么可以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赵敏兰也注意到了文凛的神色,被子下的手顿时捏紧了,她可不信文锦绣说的话,什么不滑胎连大人也保不住,她根本就是想要谋害自己的孩子,她怕自己的孩子生出来会得到文凛的宠爱,会威胁到文沐宸的地位,他们兄妹俩先是气的自己动了胎气,继而趁机害死自己的孩子,简直心如蛇蝎!
文锦绣走近赵敏兰,示意她伸手让自己把脉,赵敏兰双眸死死盯着她,就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随手抓过枕边的东西朝她砸去:“你滚!谁要你假好心!”
这一声喊出来,她双眸中迅速涌出泪来,文凛叹了口气:“兰儿……”
“我的孩子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好好的没了,你不是孩子的父亲吗,为什么要让他们害死我的孩子!”赵敏兰一把挥开文凛的手,刚刚醒来知道孩子没有了,她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此时一看到文锦绣,心中的恨意翻涌而上,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文凛身为孩子的父亲,居然任由文锦绣动手了,她痛哭失声:“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们母子的吗,你不是说过要不让我们的孩子受委屈的吗?为什么还要这个贱人害死我们的孩子!”
文凛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赵敏兰毕竟刚刚失了孩子,而且也确确实实是文锦绣要让她滑胎的,他也默认了,虽然是为了救她的命,但现在跟她说这些根本说不进去,他耐着性子看她一眼:“孩子还会再有的,现在先让锦绣看看,看你的身体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
赵敏兰瞪大双目看着他,她的孩子没了,是被文锦绣害死的,而他,不说惩罚那个心如蛇蝎的贱人,竟然告诉她,孩子还会有的?她死死攥紧了双手:“为什么不杀了她,是她害死我的孩子的,你为什么不帮我做主!”
文凛脸色沉了下来:“这件事跟锦绣没关系,你体内有极重的红花,如果不滑胎,连你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这话他在赵敏兰刚醒的时候就跟她解释了,可是她却一点听不进去,一言不发躺在那里,他体谅她失了孩子心情不好,但总要有个限度吧,毕竟是文锦绣救了她的命!
赵敏兰听出他声音里的冷意,心头一阵阵发寒,文锦绣看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侧夫人,不管你信不信,你身体内有极重的红花,这件事齐太医也能作证,当日的情况十分凶险,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她也很遗憾没能保住那个孩子,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否则被人利用这个误会,对她会十分不利。
赵敏兰这才注意到她话里的重点:“红花?”
文凛点了点头,他身边的小厮已经将齐太医请了过来,文锦绣看了齐太医一眼,微微点头致意:“劳烦齐太医跑一趟,侧夫人有些情绪不稳,请齐太医看看,她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齐太医一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赵敏兰失了孩子,此时定然是在怪罪文锦绣,所以断然不会让文锦绣近身的,他心中感叹一声,道:“是。”
他朝赵敏兰走了过去,伸指探在她手腕上,片刻之后收回手,恭敬地看着文凛:“将军,尊夫人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气血不足,身体虚弱,应该静养才是,我开个补气养身的方子,养上一个月就好了。”
文凛点点头,刚准备示意他下去开方子,就听赵敏兰道:“站住!”
齐太医转身的动作一顿,文凛也有些恼意,前几天他就甩了齐太医脸色,齐太医没跟他计较,如今他的侧室也敢对齐太医甩脸色?这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岂不是说他们不知礼数?刚准备呵斥她,就见赵敏兰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她身后的婢女连忙扶着她,她盯着齐太医,喉头哽了一口气:“当日我的孩子为何保不住?”
齐太医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尴尬站在一边的文锦绣和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文凛,心中也没那么大的火气了:“我想郡主已经告诉侧夫人了,你体内有极重的红花,即使费尽心思保住孩子,最多也保不过半个月而已,而且如果这样做,很有可能连你的性命都保不住。”
赵敏兰忽然厉声道:“你撒谎!你是跟文锦绣一伙的是不是,是不是她买通了你,你们合力害死了我的孩子!”
“住口!”文凛皱起眉头瞪她一眼,文锦绣忙示意碧雨上前塞给齐太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齐太医见谅,侧夫人刚刚没了孩子,心里难过,您不要放在心上。”
齐太医脸色青黑,赵敏兰的话就是在说他一个医者做了害人的事,行医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她这般说出口对自己而言乃是天大的侮辱,他立刻就想甩袖离去,然而触到文锦绣的胳膊,他脸色又难看几分:“郡主的胳膊受伤了,还是包扎一下吧。”
他话音一落,文凛也朝文锦绣胳膊上看了一眼,只见她左手手臂上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块,原来赵敏兰刚刚砸向她的不是别的,而是一把剪刀,正好砸在她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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