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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最令人疑竇者,元邪皇與我決戰之前便已鎖定金雷村。」
「竊取地氣。若這是邪皇的目標,背後動機也絕不單純,真要讓魔世失去阻礙,合該全力毀滅鎮魔龍脈,而非分散攻擊,各取地氣特異之所。」
「地氣……,看來俏如來須再往海境打擾。」
「看來你剛從海境出來?倒是不巧。」
「是,為了重傷昏迷的王上與太子……嗯?」
「俏如來?」
「無事。」頓了一下,重複道「金雷村會成為元邪皇的目標絕不簡單。」
*
靖絲林,幽闇聯盟盟主駐紮之地。
「我已聽過在金雷村發生的事件。」長琴無焰在與俏如來商討完正事後,轉向一旁的褐衣少女「無焰需要向你致謝,為了帝女精國最後的皇脈,多謝妳從邪皇手下救下了錦煙霞姑娘。」
「勝弦主讚謬了。」沒想到會收到關注的雲仔有些不自在,面前抱持著善意的女士是她鮮少遇見並且苦手的類型。同屬魔族令她感到親近,這份謝意更讓她手足無措。
「錦煙霞是我的朋友,金雷村也是我的家鄉,我只是做了該做的罷了。」
這時候她完全沒想過,因為救助的行動,讓她接下來多了多少麻煩與曲折。
「家鄉嗎?」長琴無焰感嘆了下,仍是堅持道「無論如何,這份情無焰記下了。若是日後需要幫助,可來幽闇聯盟找我。」
雲仔轉頭看了看更熟悉勝弦主的俏如來,後者笑著點了頭,雲仔便應下「多謝勝弦主。」
長琴無焰隱藏在面紗下的面容似乎笑了笑。
家鄉……,對於在小村落長大的藥師來說,除了已經不再回去的羽國,還有一個是深刻在血脈中的歸屬地。
即使從未住過一日,從未踏足一吋土壤,但源於心底的眷念也未曾停下。
「勝弦主……」雲仔猶猶豫豫,但還是忍不住「勝弦主身為魔世幽闇聯盟之主,想必十分了解魔族吧。」
擅長琴藝,更擅長弦外之音的勝弦主驚訝了下頓時了然,仔細地打量藥師。
「你的魔氣隱藏的確實不錯。」在少女的臉上找到熟悉的影子,長琴無焰撥了撥琴弦讚賞道。尸因此轉頭看了年輕的藥師一眼,有些訝異地出聲「這個手法……」
「是她收斂魔氣的方法。」長琴無焰附和了一句,看向藥師的目光更善意了「你身上有鵸鵌族的血脈吧,沒想到中原還留著鵸鵌族的遺孤。」
比魔族更少見的半人半魔,留下的傳承居然仍如此完整……不過依照他們一脈的特殊性,也並不奇怪。
「……」雲仔沒有說話,看出藥師有些不安的俏如來握住了她的手,溫熱的感覺從掌心傳遞過來。
竹林中風聲簌簌,細長的綠葉葉飄落在青年的肩頭,踩著細碎的光線,隨著手中的力度試圖將安穩放入另一人的心中,而這幅無言的默契也同時映入智者的眼底。
「我知道妳想問什麼。但是自從烏罟姬離開後,闇盟就再也沒有鵸鵌族的消息了,而當年的烏罟姬已是魔世最好的幻術師。」長琴無焰想起許久不見不知生死的好友,有些懷念不忍,也有些可惜。
!
「他們……他們全部消失了嗎?」雲仔一陣暈眩,流淌著血脈的心臟微微抽痛,腦中的意識也沉默不語。
好不容易有勇氣找到能開口詢問的人,結果她的血脈親人都已經全數不在了嗎?
母親離開後,中原再無她的族人!原本魔世是她唯一的希望,當初魔世開啟時她也曾想過前往尋找……
怎麼會……
俏如來手中攅緊,擔憂的看著臉色刷白的藥師「雲仔,冷靜。」
她要怎麼冷靜!?
「只能說得不到任何消息。」長琴無焰看著半魔少女嘆了一口氣「鵸鵌族一向擅長隱匿,若是有心,常人也難以尋覓到蹤跡。」
聞言,雲仔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情緒。
就算只是安慰,至少也是一份希望……
雲仔回握了俏如來的手後試圖放開,盡力平復這份衝擊「我沒事……只是需要冷靜。」
身體裡的血液沸騰著叫囂,心臟反覆低吟著痛楚和孤寂。盡管藥師如此回話,面色的蒼白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因此俏如來沒有放任雲仔獨自承受,仍是給予著支撐,彷彿以身體力行告訴她不是一人,還有人陪著她,就像以往對方做的一樣。他知道雲仔習慣了獨立,習慣了自己解決,但這時候壓抑情緒的速度只是更讓人心疼她的堅強。
長琴無燄和尸對視一眼,後者搖了下頭。
【族人啊……千年了,現在的魔世和以前已經天差地別了吧……】烏祭的語氣難得不帶有惡意的沉穩,雲仔卻沒心思關注。
「妳是鵸鵌族中我所知的最後一人,當年鵸鵌和蛟龍相同,是邪皇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卻在千年前同將血脈遺留在人世。」見狀,長琴無焰奏起琴,讓平緩的樂聲傳至藥師的耳中,幫助雲仔的情緒穩定下來,語氣也是帶著閒聊意味的平和「這麼說來,妳和錦煙霞的出身類似,能成為朋友,緣分也是不淺。」
「……嗯。」
為這個巧合,俏如來見雲仔勾了勾嘴角,平時燦爛溫暖的金眸卻仍盯著地上,顯得十分黯淡,讓他心底微痛。
少女手中不自覺地往溫熱處貼近,是連自己也沒發現的依賴,不是對常欣,卻願意帶著軟弱靠近,感受對方一直以來的可靠與安心。
「但我卻覺得,妳和魔伶更為相似。」
長琴無焰看著眼前的魔族小輩,在好友與後輩帶來的好感下,實在不忍她走到同樣的結局,因此話鋒一轉,委婉地點破連本人都沒察覺到的事情。
「魔族的感情向來熱烈,但妳卻可能因此如飛蛾一般,焚燭自己。」
長琴無焰眼神掃過旁邊的青年,這幾乎已經是明示了。
【嘖,多管閒事。】
來不及思考烏祭是什麼意思,雲仔被勝弦主的視線與言外之意震驚地腦袋一時空白,連悲傷都幾乎消散。
勝弦主是什麼意思?
腦袋一片空白的藥師,心底突然蹦出一句問話。
──妳真的不知曉嗎?
──妳……真的什麼都沒察覺到嗎?
噗嗵!
魔伶的故事她曾從錦煙霞那裏聽過,結局也幾乎是在她面前上演。可是她……
不對,她根本沒有……她……
噗嗵、噗嗵!
過往的回憶突兀地被翻上來,心弦如長琴無燄手下的琴弦被挑亂,雲仔在自我否認間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臉色一點一點的紅潤起來。
──妳終於察覺到了嗎?
噗嗵、噗嗵、噗嗵!!
雲仔不由自主地和俏如來的視線相接,在觸及的那一刻,彼此都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如觸電般驟然分開交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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