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的藥丹在金雷村分給鱗族太子和其他人了,他只能、不,是必須立刻手術,但現在沒有條件……」雲仔滿頭是汗,抬起的手不知是因何而不停顫抖,是晃動的地面,是消耗過多的內力,是意識鬥爭的波及,是不祥的預感。
「雲仔、廢蒼生前輩,我們不能待在這裡!」果然,在一陣更劇烈地的地震下,俏如來擋開落下的碎石,急迫地大喊「元邪皇隨時會追上!」
「不要管我了……快走,爹親,你們快走。」
來不及了。
一道紅光夾帶著雄渾的魔氣,崩碎巨石,掃開前路,直直地從廢蒼生和雲仔之間穿過,擊斷深扎在崖壁的樹木,煙塵四起。
寒毛倒豎,若非廢蒼生直覺地推開與雲仔間的距離,此刻倆人都已經爆體而亡了!
「來得好快!」
自知不可能甩開元邪皇太久,精神緊繃的眾人很快反應,由史家父子為主力,其他人為輔,抵擋在火力第一線,拚盡全力只為爭取一瞬時間,讓藥師專心救治魯缺!
「可惡!」心焦的雲仔在血流難止的情況下忍不住罵了一聲,身上背負著眾人期望的壓力,以及醫者割捨不下的責任心,她穩住手,一排銀針連插幾大要穴,同時狠下心,將一粒黑色的藥丸塞入傷者口中。
「抱歉,現在必須借用你未來的生命。」藥師皺眉對傷患說清楚,這顆藥的效果是雲仔最討厭的,以未來重大的代價換取現在一線生機,重燃枯竭的功體。
「哈…哈哈……那有什麼…好猶豫的。」感覺到一股霸道的力量在體內生成,無痛地沿路損傷經脈,手上力氣漸漸恢復,魯缺破風似的笑道「我……早該去找雲娘贖罪了……快帶老頭走……」
「閉嘴,廢蒼生不希望你死。」雲仔手上動作絲毫沒有放輕,痛得魯缺連連吸氣,話語重而篤定「所以,我說你會活!」
「……對…不起……」
雲仔一頓,眼眶微熱,忍不住質問。
「你還有個女兒吧,難道你想拋棄她嗎?」
「小…玉……我的…女兒……」魯缺喃喃道「是我的錯……這輩子,我做了太多錯事……」
「缺兒……缺兒啊!」廢蒼生被元邪皇打回來,再度執著的上前為兒子爭取時間「不要放棄!大不了我們父子倆共赴黃泉!你們快離開,元邪皇,我跟你拚了!!」
「史艷文、俏如來,你們快帶憶無心離開,讓我留下為他們爭取時間就好。」大匠師顧全大局,但願意為家人為渺茫的希望留下來「別遲疑了,你們快走!」
「俏如來不會放棄任何人!」
「我不會離開,無心寧願和家人死在一起!」
「兄弟一場,一起吧。」
「愚蠢!」
「你又聰明到哪裡去?」
眾人陷入絕境,信念卻更堅定幾分,而史艷文卻覺得元邪皇攻勢似有放緩,似在分神。
「純陽一氣!」極招上手,史艷文不知道第幾次擋下邪皇利掌,退步嘔紅「雲姑娘,你還需要多久?」
全神貫注的雲仔還沒回答,手上剛從風門穴拔出一針,一道紅光便轟得魯缺飛出撞在山壁上「啊…!」
──!
「你們誰也沒時間了!」元邪皇幽靈魔刀一轉,龐大的魔元運轉,極招無所顧忌,威震八方「煙硝葬雲滅。」
邪力爆發,勁掃十方荒野!
「雲仔!」、「缺兒!」、「糟糕!」、「小心!」
傷疲的眾人救援不及,正驚慌之際,卻聞一聲──
「寰羽詔空?雁翼回翔。」
三顆紅黑的斷雲石突然出現,飛速撞上幽靈魔刀,驚爆頓響,也在俏如來心裡連環爆炸。
!!?──
「哦?」元邪皇微微偏頭,臉頰邊多出了一道血痕。
「不准動我的病人──!」
怒吼,是壓抑不住的衝動,是平時溫和的人被觸及底線的憤怒。
竟是藥師出手羽國鎮國神功擋下了殺招!
眾人愕然「這是……!?」
雲仔手一翻,召回三顆斷雲石,接著,第四顆斷雲石回旋在週身,化成一柄柄她最常使用的短刀!
「寰宇詔空?神物任化。」
怒氣翻騰,不管不顧,平時被掩蓋的另一道血脈再也無所顧忌,肆意展現所有壓抑的力量!
「半壕春水一城花!」
陣法如展開的繪卷在半空中鋪開,在成型的那一刻天上刀雨再現,無數凌厲的刀氣盛開如花,綻放後如驟雨般削落,穿透萬物,避無可避!
「九宵魔動墜紅塵。」
元邪皇長刀倒轉,掌氣與幽靈魔刀結合,威力再上一籌!
──砰!
兩式交鋒的爆炸震動四方,雲仔被強勁的氣浪反衝倒退數步,嘴角抹紅,斷雲石再化九尾風華,融合刀意的劍式上手,配合空中的斷雲石連綿不絕,無孔不入。然而元邪皇攻勢絲毫不緩,渾厚的功體運使幽靈魔刀竟仍不缺靈巧,逼得藥師不能以速度周旋,直面鋒芒。
被迫以短迎之,就在雲仔護身的斷雲石皆被挑開,魔刀橫面直劈之際──
「閃開!」
魯缺勉強提氣,撞開為保護他而一步不退的藥師,背後卻硬生生接下這一刀。
「住手!」
血跡如泉涌,濺起一道浪潑上藥師,臉上也沾染了點點血跡。
「你……」
「缺兒啊!」廢蒼生驚慌地衝來扶住魯缺,卻被推開。
「不…不需要為我……」魯缺深深喘氣,精神氣足,似是迴光返照「哈!這下我不欠你了,好歹死之前還一筆……」
「你不會死!」藥師直接打斷,斷雲石再度浮起,隨心而動,吸取主人的功體而爆發,凌厲的眼中似是閃過一抹紅「俏如來,保護所有人!」
「雲仔!」
「你還欠我一次檢查,別想逃脫。」藥師試著扯嘴角笑了笑,在爆發下壓制了烏祭,讓她功體終於運轉自如,斷雲石在她的操縱下將眾人與元邪皇隔開,大喝「無心,帶他們離開!」
「雲姊姊……」眼眸染上一層綠,憶無心突然下定決心,七彩雲絡光芒再現「水石變!──啊,我怎麼……?」
話音未落,眾人在一陣水花中消失身影。
「故計重施……嗯?」元邪皇欲逼出潛土中的眾人,卻不料被一人出其不意的抱住阻止「哼,螻蟻!」
被魔皇隨意一擊震開,自行掙脫水石變的魯缺嘿嘿一笑,對一旁的雲仔道「給我一把刀。」
意外盈滿於心,雲仔與他相互對視,過往嫌隙在眼神交匯中終究逐漸消逝,留下的是並肩作戰的情誼,和度生死於外的決心。
忽然,雲仔竟笑了一聲,分出兩顆斷雲石化作英雄斬,在魯缺手中一沉。
「哈哈哈哈哈!」魯缺知道自己這次後再無生機,心態卻更加從容。
一柄刀,護住親人生路!
「鏽劍何在,盛名何來,全作腐骨鑄屍骸,千年功成盡無奈。寧拋冠,望興歎,百感傷懷,廢字成哀。」
「行醫道,除痾懕,靈應何能解癡纏;雲途渺,金雷念,魔佛從來一線間。」
英雄斬蓄力,炸開身後的石塊,與同樣蓄勢待發的斷雲石直指眼前最深沉的魔王。
──「寰宇詔空?鳳翼燎原!」
──「蕭山十恨?去你大爺的廢字流!」
拚盡性命的最後的力量,威力萬鈞,在最終雙招併流,氣勢洶洶地直撲元邪皇!
「不錯。」千古魔皇難得讚賞一聲,對覺悟、對勇氣、對毅力不屈,他終於將人看進眼中「但,還是太弱小了。」
鑄劍師最後的反撲,即使加上了雲仔的力量,在元邪皇眼中仍不值得一提,只能拖延一時的腳步。
──不過,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
元邪皇在幽靈魔刀的加持下,以極招對極招,幾乎是輕描淡寫地將兩人擋下,頃刻間便重傷豁命拖延時間讓親友逃生的兩人,逼得兩人吐血不已,尤其以執意擋在最前的魯缺受創最重。
最後一刀──
魯缺突然之間推開了藥師,頓時被魔刀狠狠地劃下胸腹,衝擊力道讓魯缺仰頭倒下,一點一滴地感受著消逝的氣力,以及耗盡藥力倏然崩裂的經脈。
「啊……」
「魯缺!」猝不及防的雲仔只靠著毅力支撐,渾身血汙的她狀態同樣沒好到哪裡去,此時更是驚怒。
她明明可以救他啊!!
但鑄劍師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在最後,他耳邊響起了熟悉而懷念的呼喚,那是纏繞一生最溫暖的記憶。
「燕娘……我來找你了……」
厚實的身軀倒下,濺起塵埃,鮮血如泉湧漸漸漫延成湖。
「缺兒啊────!」好不容易打暈大匠師,強硬要求憶無心放他出來的廢蒼生正好撞見魯缺浴血倒下的一幕,目眥欲裂「元、邪、皇!」
「螻蟻,誰也走不了。」元邪皇不為所動,再不放任,打算一招直接解決所有擋路的人「上窮下達斬曦月!」
逼命的危機,快到來不及恐懼,雲仔手上四顆斷雲石出手毫無保留「寰宇詔空?疏雨鳳凰鳴!」
只聞一聲清嘯,雲仔執拗地護住廢蒼生,劫寒劍在半空迅速成形,全力一招撞上幽靈魔刀──
轟!!
「啊……!」氣勁炸裂,餘勢掃動四方,雲仔被轟退數丈,大口嘔紅,只覺眼前一陣陣黝黑,虎口綻裂,濕滑地握不住劍柄,只能任憑長劍墜落、解體。
而元邪皇乘勝追擊,挾無邊威勢逼近雲仔,後者卻無力反應,掙扎著探向砸落的斷雲石。
危機之刻,一物橫空飛來,擋下元邪皇攻擊!
「誰?」
──「踏烽火,折兵鋒,正邪無用;斬敵顱,殺魍魎,天地不容!」
來者以帽為盾,反手擲出阻擋元邪皇攻勢,頂住壓力片刻,在廢蒼生見機抱起魯缺屍身後,揮盾接掌,同時攔腰抱起雲仔,借力撤退。
「哼!」見目標接連消失,元邪皇怒而揮刀,週圍景物遭催。待震動平息,破壞者已往更深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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