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一向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的敬业，拍摄八个月里，从不敢放肆，整个人更是克制无比。

拍摄八个月，言欢几乎从不在剧组拿手机玩，哪怕是中场休息的时候，就算不捧着台本看，也是放空自己，坐在角落里琢磨一下角色。

李斐时常看看她，笑而不语，笑的意味深长。

《中场无战事》拍摄八个月，杀青前的倒数第二个晚上，拍了个大夜场。

凌晨才收工。

言欢不急不忙的收工准备回酒店休息。

路上碰到李斐。

李斐笑着问她：“拍摄八个月，你也不跟那位爷联系一声？你真不怕别的姑娘把他抢走？”

言欢一愣，她并不知道李斐与纪深爵认识，更是没反应过来李斐口中的那位爷，指的是纪深爵。

李斐见她懵懵懂懂的愣住，又笑着说：“虽然你的确适合做我的女主角，拍摄这八个月，你也的确没叫我失望，甚至让我惊喜找对你了，不过我能找到你，也多亏了那位爷引荐。那位爷告诉我，不用你，我会后悔。”

说到这里，言欢已然猜到李斐口中的那位爷是谁了。

她没想到，纪深爵会跟李斐引荐她。

也就是说，海选之时，李斐便对她留了意。

李斐又说：“不过你不用有什么负担，虽然那位爷朝我引荐你，如果你真的不行，我也不会用你，不过我不否认，用你，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信赖那位朋友的眼光。他这个人，从未用这种信誓旦旦的口气向我引荐某个女演员，你是第一个。能让他用这种肯定口气引荐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

言欢问：“斐导跟爵爷，是很熟的朋友？”

李斐挑眉，风趣的对她说：“忘年交。当年我第一部处/女作，落魄到没人买，只有他懂得欣赏，当然了，也可能那位朋友不是懂欣赏，只是单纯觉得我这片子能赚钱，他全额投资了。金钱，使我们成为要好的忘年交。我这种大器晚成的导演，前半生都是怀才不遇，遇到他，让我感激涕零。”

说完，还自嘲了一下，又紧跟着调侃的说了句：“当然了，你这种趁早成名的人，是不会懂我那种中年有幸遇见伯乐的心态的。就差给他下跪了。”

言欢忍俊不禁，李斐无论是说话还是影片，都是冷幽默式的暗讽和抒发对时代的不满与意见，片子有意思，李斐人也有一丝。

言欢对李斐是有了解过的，李斐在四十岁之前，一直没有拍出过处/女作，直到四十岁那年，处/女作忽然问世，不过资本并不对这个大龄新人导演的作品买账，李斐的作品又出了名的以怪诞闻名，资本圈的大佬们，是不吃这套风格的。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纪深爵慧眼识珠，做了他的伯乐，两人成了忘年交。

可不如李斐的导演又遍地都是，更加大器晚成的也不少，哪里如他自嘲所言，人至中年都怀才不遇。

他可是好莱坞屈指可数的华人A-级导演。

李斐四十不惑后，成了史上最高产且口碑与票房零败笔的神坛导演，四十不惑后的人生，瞬间像是开了外挂。

言欢对李斐，唯有钦佩。

言欢抬头看了看今夜圆亮的月亮，淡笑着说：“很巧，你那位朋友，也是我的伯乐。”

“他挖你入的影视圈？”

言欢没有否认，而是落落大方的承认了，“虽然我至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可以做好这份职业，说是看我长得漂亮，但鬼知道是为什么。”

李斐长长的“哦”了一声，说：“他说我长得够丑，长得这么丑的导演，一般才华都出众。”

言欢莞尔，这理由很纪深爵。

“我观察你八个月，原先我以为，你来了剧组，会时不时跟那位朋友煲电话粥，结果一次都没被我抓到小把柄。我原先想，如果被我抓到，我就幸灾乐祸的告诉那位爷，你看你选的人真够不敬业的，以此可以好好敲诈勒索他一笔。结果你倒好，敬业的让我无话可说。”

言欢从容回答：“让您看走眼了，我的错。”

李斐最后点点头，自喃自语：“不得不承认那位朋友挑人眼光真不错，我是这样，你也是。”

不知道是夸自己更多呢，还是夸言欢更多呢，亦或是夸纪深爵更多呢。

回到酒店后，李斐叫住言欢，道：“如果《中场无战事》票房破十亿，你拿到金鸡奖最佳女主角，你跟我去好莱坞发展吧，我在，肯定有你戏拍。”

李斐的语调很平静，像是在说，看，今天天真好咱们放一天假出去郊游一般轻松。

言欢睫毛颤了一下。

她回了房间后，躺在床上，内心翻腾的久久不能平息。

白日梦，竟然也有一天真的会被实现。

好莱坞。

那是每个大荧屏演员可望不可即的梦想吧。

她已然唾手可得。

言欢如何拒绝，她不是玛丽苏小说里的女主角，她始终只是个凡尘俗人。

面前的这份诱惑如此巨大，值得她暂时放下所有去逐梦。

这一夜，整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