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颔首:“本王奏请皇兄,向各州府颁发告示,聘请了一批王府客卿。这些人一部分是办过书院的博学大儒,更多是民间的格物学人才,根据你的初稿进行修正与完善,编纂章程正稿。回头本王叫人把正稿给你送过去,你也提提意见,再看看哪些人可堪留用。
“至于这本初稿册子上的涂鸦,有些是和他们讨论时的所思所得。本王批注时并没有考虑得很清楚,前后矛盾之处,让清河见笑了。”
发布公告招揽人才,成立办学团队,连第一批教官都提前找到了,实在是高效率,行动力过人。
这下苏晏不得不承认——打脸了。
豫王不仅没糟蹋他的心血,还竭尽所能地发扬光大,光是初步取得的成果就已经超乎他的预期太多。
他手里握着册子,不由得重新正视起了豫王,觉得这人能文能武,确实有魄力有才华,也不缺组织领导能力,要是能把个人作风整顿好,别再乱搞男男关系,还是能做出一番成就的。
不过公事归公事,私仇还血淋淋地记在他心底的账本上,这债没讨回来之前,休想对抵!
豫王从苏晏的眼神中读出了泾渭分明的情绪,微微一笑,忽然又提到院训:“除了前门的‘真理壁’,后门处还有一块‘自誓碑’,你猜石碑上刻着什么?”
苏晏似乎心有所悟,但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豫王微笑:“看来清河猜到了。‘真理烈焰灼手,愿为举火之人’。你的意志,便是这座学院的意志;你的誓言,便是所有教官学子的誓言。”
苏晏感觉脸颊微热,向旁边侧过脸去,假装看山坡顶端的那座观景亭。
豫王又道:“学院内还建有一处‘溯源阁’,将悬挂建院以来诸位院长、勋士、名家的画像,以供后来学子瞻仰。清河作为创始人,理应领衔。”
苏晏此刻无论同意还是反对,都觉得赧颜。
豫王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郭,又补充了句:“说不定百世之后,各级各门类的天工院在九州遍地开花,一律都要立你的雕像,认你为祖师爷。”
苏晏耻度爆表,抿着嘴不说话,任凭一阵寒风将脸颊的热意打散,却吹不熄心底翻涌的豪情。
豫王觉得这把‘知心’的火烧得差不多了,过犹不及。于是抽出他手里的册子,很珍惜似的又揣回自己怀中,趁机摸了摸他的手心,说:“再往灵光山上走,还会冷,最好添件外披。”就去解自己身上绣银龙暗纹的玄色斗篷。
荆红追在他们身后冷冷道:“不必劳烦王爷,四爪蟠龙的斗篷,我们家大人受不起。”说着将一件早就备好的霜色缀白狐裘披风,罩在苏晏身上,又帮他系好衣领带子。
系带子时,荆红追没有走到苏晏面前,而是直接从后方伸出双臂,绕过苏晏的肩膀去系。乍一看,就像是把人圈在怀中一般。
这动作十分自然且旁若无人,就连苏晏也没反应出什么不对劲。他被贴身侍卫无微不至地伺候惯了,于是很配合地站着不动,任由对方操作。
豫王一双入鬓长眉不悦地挑起,嫌这对主仆举动过于亲密。
他已确定苏晏身边这个名叫“荆红追”的侍卫,就是半年多前,趁夜潜入王府的黑衣蒙面人。当时他只看出此人与苏晏有旧,格外维护苏晏,不惜冒犯自己这个亲王,为苏晏打抱不平。
如今看来,这个荆红追恐怕并不甘止步于侍卫身份,还对效忠的主上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并毫不介意心思被旁人知晓。
苏晏对此又是什么态度?
实在值得深思琢磨……琢磨个屁!小小侍卫也敢把主意打到他中意的人身上,分明活得不耐烦了!
豫王心底又酸又气,面上硬是绷住了从容神色,对苏晏道:“本王有些私下的话,想对清河说。我见你刚才在看坡顶的‘抱霞亭’,不如就去上面聊一聊?”
苏晏心里警惕感顿生,默默掂量所谓“私下的话”,按照豫王的一贯尿性,趁机搞黄的可能性有多大。
荆红追见苏晏没有马上回应,当即替自家大人回答:“王爷有话不妨直说,大丈夫无事不可对人言,何必要偷偷摸摸。”
豫王轻蔑地瞟他一眼,“大胆!本王与苏御史说话,区区一个侍卫也有插嘴的资格?传出去,让人以为苏御史驭下不严,连累他的名声。”
苏晏担心豫王被薄了脸面,发作起来,要拿荆红追做筏子。心想亭子就亭子吧,反正四面通透,阿追站在坡下,一眼就能看见,料豫王也没这么不要脸,当众做什么非礼之举,于是点头道:“走吧。”
小山坡依地势而保留,作为院内的一处景观,花木未栽但小径已经铺设好,走起来倒也不困难。
苏晏很快登上坡顶抱霞亭,一眼就看见坡脚的荆红追,正仰头不错目地望着他,好似凶猛又忠诚的獒犬,随时准备亮出爪牙,扑杀冒犯主人的恶徒。这模样实在可敬又可爱,他忍不住轻笑两声。
豫王被他笑得心头一荡,拉他去坐亭沿的美人靠。
苏晏躲开他的手,自己找个角落坐下,示意豫王坐去对面,正义凛然道:“下官乃是外官,不宜亲近宗室,以免落人口舌。”
豫王失笑:“多亲近都有了,挨近坐一坐又如何?”
苏晏板着脸起身:“若是只为说些浮言浪语,恕下官不能奉陪,告辞了。”
豫王忙挡在亭子台阶处,无奈地意识到,苏晏这人看着八面玲珑,在他面前却毫无情趣,只能谈公事、正事,不能掺杂半点不正经的调调。
他浪荡十年,与年轻官员、风流士子们调笑惯了,一到私下场合就不知不觉地滑腔跑马,这点得改,以免苏晏不喜。
苏晏走不脱,于是又坐下来,丢出一句警告:“下官的侍卫和周围工人都看着呢,王爷言行举止还请自重。”
豫王是真拿他没辙了,叹着气远远地坐在对面,从怀中又摸出一张信封来。
苏晏认出信封上自己的字迹,眼皮直跳,心底怒火又开始烧。
豫王说:“孤王搜肠刮肚地给清河写情书,最后只收到这不明其意的四个字,请问是何意?”
苏晏朝天翻了个白眼:什么意思?就是你戳我伤疤,我丢你老母呗!妈的旧账还没清算,又来用文字性骚扰,回你一句粗口,我已经够克制了!
豫王早已猜出不是好话,再见苏晏这副表情,更是确定了回信十有**在爆粗,于是一本正经地说:“孤王没看懂,猜测是不是方言,又见苏御史的回信上似乎提到我母后,正好太后身边有个精通各地方言的嬷嬷,便拿去慈宁宫解惑。”
苏晏大惊,几乎跳了起来:“你!你把回信给太后看?脑子被狗吃了?!”
太后知道了这句粗口的意思,还不气得倒仰,狠狠治他亵渎国母之罪!这事要是较真起来,被皇爷知道,恐怕也不会轻饶一个放言要**老妈的狗胆包天的逆臣。
豫王这个害人精!是故意的吧!肯定是故意报复,手段极其毒辣,极其下作!
苏晏气得眼角泛起一层水雾,咬牙怒瞪着豫王,扑过去抢他手中的信封,想亡羊补牢,先毁掉证物再说。
豫王趁机把手一揽腰身,叫他做了个投怀送抱,大笑:“乖乖,逗你的。先前你就一口一个‘去你妈’,本王计较过你的不敬没有?”
说实话,苏晏挺怕和豫王近身接触。不只是出于水榭那场强迫交.合的后遗症,更因为对方人形淫兽般的体质,唯恐又被他泛滥的费洛蒙和高明的调情手法,撩拨得大脑短路。
此番不慎栽了一道,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热烘烘的体温,又被他手掌在腰身敏感处来回揉弄,腿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软。
我日……拉怪距离没控制好,踩到de-buff光环了!苏晏在心里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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