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笙已经和段医生打好招呼了,准备接受傅清浅入院。
看到她醒来了,林景笙倒了一杯水过来:“起来喝点儿水吧,不能再睡了,趁现在阳光好,推你出去晒太阳。”
傅清浅被他缓慢的扶起来,失血过多,头还是昏沉沉的。
她捧着杯子喝下去。
林景笙已经叫看护推着轮椅进来,他拦腰抱起她放上去。
傅清浅困奄奄的,一点儿打不起精神。
“太折腾了。”
林景笙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折腾什么,不是说过了,你是要拯救世界的,快点儿打起精神。”
他们搭电梯下楼。
一出住院部,温暖的空气四面八方包围上来。
傅清浅眯了眯眼。
林景笙说:“看天气预报,再热两天就要降温了。”
“易城的天气还真是变化莫测。”傅清浅感慨。
一直推到医院的长椅前,林景笙坐下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的气候,易城的冷和热,跟夏城大相径庭。不要说你适应不了,就算是土生土长的我,离开的时间久了,再回来也很不适应。”
傅清浅说:“在我的感觉里,过年的时候就是要冬天,孩子们穿着厚实的棉服,戴着围巾手套在雪地里放鞭炮。其实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几十年前好像不仅时间过得慢,气温也比现在低,记忆中冬天真冷啊,穿着棉鞋还是感觉冻脚,脚尖像猫咬的一样,冻久了,再进层脚趾头和脚后跟都又疼又痒,难受死了。那时的冬天又冷又漫长,熬也熬不到头的感觉……”
她轻轻的感叹了一句,神色中满是留恋的说:“这些年冬天好过多了,走到哪里都是中央空调,出门开车,所以,冬天总是一晃就过去了。也鲜少会下雪,但新年的时候还是冷的,室外穿大衣不是太耐寒。可是,你看易城刚刚过去的这个新年,温暖如春,叶子绿得流油,花也开得艳艳的,街头门市房前摆的都是绿色植株,初一那天连我都穿的短袖,真是不可思议,一点儿年味儿也没有。”
她的声音很轻很弱,却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歪着脑袋,一脸神思,自说自话似的。
林景笙所有所思的看着她,须臾:“很想离开易城是不是?”
傅清浅点点头。
“这里不适合我。”
“是因为我妈吗?我知道她找过你了。”林景笙声音滞了下:“自杀也是因为她说的话刺激到你了是不是?”
傅清浅微微一怔,连忙说:“跟你妈没有关系,你不要这么想。她没对我说什么……是易城真的不适合我,做为一个纯正的北方人,我还是喜欢四季分明的天气。而且,我也不认为你的家人找我有什么不妥,我们非亲非故,你没有义务对我的人生负责,我们有各自的路要走。而事实却是,这些年我一直是你的拖累。就算我不喜欢易城,还是癞皮狗似的跟来了这里。对你和你的家人造成的困扰,非常抱歉。景笙,现在我只是想去独自走自己的路了。”
林景笙的喉咙发紧,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所谓的独自要走的路是什么?
就是无路可走后的,一条死亡之路吗?
不要说他们还是多年的朋友,就算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明知这是一个生命岌岌可危的人,而他冷漠的放任不管吗?
何况傅清浅今天的境遇还是他一手造成的。
林景笙抬起眸子看着她:“不,你没有给我和我的家人造成任何困扰,你也不是癞皮狗,那个纠缠不休的人是我……”
除了声带和喉咙,林景笙的心脏也开始阵阵发紧,他苦涩的抿紧唇,人性中卑微的东西作祟,让他有瞬间的迟疑和难以启齿。
但好在他的良心很快占居上风,林景笙目光颤抖的盯紧她说:“我知道你还爱着沈叶白,你的心里至始至终藏着他。你越是闭口不提他,越证明他被藏得深。昨晚你在浴缸中陷入半昏迷的时候,唤的是他的名字。”
傅清浅轻轻的“唔”了声,她视若寻常的说:“我梦到他了,这没有什么。”她转首看向医院大门口的人来人往说:“我不是因为他才想要离开的,我也没打算再回夏城。”
这一辈子不管多长多短,她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林景笙扳过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他艰难的说:“你最终还是要回到夏城去,等你病情稳定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不是说了么,你是要拯救世界的,就算你做不到,但是,有一个人你不能不管他。”
傅清浅疑惑的看着他:“现在我这个样子,还有人比我更糟糕吗?”
“有。”林景笙坚定的回答她,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沈叶白,她比你的状况还要糟糕。”
傅清浅的瞳孔蓦地缩紧,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那种震惊仿佛这个时候听到沈叶白这个名字都觉意外。
她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到了此刻,林景笙不得不将自己最丑陋的样子扒出来给她看。
“沈叶白没有背弃你,他分一半身家给你是真的,他向你求婚是真的,他对你的疼爱也是真的……那些原本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最后他那样做,只是为了迫使你离开。我想他是觉得,推远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深深的伤害。所以,他才会把自己先前做过的所有事,都变成别有用心,为的就是刺痛你的心。”
“为什么?”
傅清浅几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林景笙的声音真正艰涩起来,他不敢再直视傅清浅的眼睛,垂下眸子说:“因为我告诉他,他根本没办法给你幸福。那晚我给你打过电话后,第二天一大早,他便约我见面。就是那个早晨,我告诉了沈叶白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他患有依恋创伤,而且是崩塌性的,跟一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会直接导致他的毁灭。这样的沈叶白,如何给你幸福?”
傅清浅干瘦的手指抓紧他:“你在骗他对不对?就是为了迫使他离开我?”
她指间的力道出奇的大,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了。
林景笙读出了她的恐惧,他摇了摇头:“不,我没有在骗他,是真的,你一定不难想到。”
傅清浅愣在那里。
她很快想到沈叶白那些找不到根由的症状,剧烈的头疼,不时有骨架碎裂的错觉,那些都是在病理上找不到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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