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不对。”面对常岁宁没话找话之言,大长公主却也认真对待:“若非得知宣州兵动,那日徐正业也不会亲自匆匆赶来,若他不来,那一仗便无悬念,你们本已是赢了的。”
常岁宁:“可若无殿下出面,徐正业不会就此轻易放弃和州,退守江宁。”
“可我之所以能来,也是你那封信请来的。”大长公主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眼中有着真切的称赞:“这功劳横竖都是你的……你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有此周全谋虑,又这般明理重义,实在很了不起。”
常岁宁厚颜接下这称赞,很有自知之明地搭桥牵线:“……皆是阿爹教得好。”
桥搭上了,大长公主便顺理成章地看向常阔。
察觉到那道视线,常阔仍看着廊外,却透出几分无声得意:“我闺女,天生的。”
大长公主:“是了,只能是天生的,瞧着也不像是家中长辈能教得出来的。”
常阔闻言扭脸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暗讽他这个爹教不出这样的好女儿是吧?
大长公主悠悠问:“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顺着你的话附和一句,竟也有错了?”
常阔面色一恼。
大长公主瞥向他:“且悠着些,免得再气昏过去,为此却是不值当的。”
常阔伸出指向她:“你……”
“啊……”李潼忽然发出恍然之音,忙与常岁宁道:“常妹妹,我突然想起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瞧!”
说着,拉着常岁宁即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出了长廊,李潼在袖中摸索了一番,横竖没能摸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常岁宁开始替她感到为难。
李潼心中焦急,眼神一转,伸手抓了把雪,在手中匆匆揉巴一番,笑着捧到常岁宁跟前:“常妹妹,瞧我给你捏的小兔子,喜欢不喜欢?”
常岁宁接过:“……喜欢。”
那边廊中,隐有争吵声传来。
李潼听了忙道:“常妹妹不必担心,我从前便常听母亲身边的穿竹嬷嬷说,母亲与常大将军交情甚深,吵嘴却也是常有!”
不以为怪地笑道:“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
说着,话音一顿。
又改口:“咳,我的意思是,打是亲骂是……”
至此,又是一顿。
她生动地诠释了何为嘴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且脑子追得十分吃力。
四目相视,常岁宁默然,李潼嘴巴颤颤动了动,笑意讪讪:“…总之他们皆是刀子嘴豆腐心,拌拌嘴不妨事的。”
常岁宁点头:“……了解。”
再说下去,这位阿姊的嘴巴和脑子,总要被逼崩溃罢工一个。
那边,常阔不想叫小辈们听到不该听的,拽着宣安大长公主去了更远处说话。
待常阔停下,大长公主才适时甩开他的手,怒斥:“你想作甚!”
“我倒要问问你想作甚!”常阔怒道:“你趁我不在京中,便将我一双儿女拐骗过去,如今又将我儿扣下……李舒,你出尔反尔,趁人之危,可知何为礼义廉耻!”
“我本就不知啊。”大长公主似笑非笑:“你第一日认识我?”
常阔气得面红耳赤:“……我这辈子最造孽之事就是认识了你!”
“怎么,莫非我让人去京中救他有错?还是接他去宣州养伤有错?”大长公主稳稳当当占据情绪上风:“我这是好人好心办好事。”
“好人?”常阔被气笑了:“可不是嘛,去庙里烧香只是图个乐呵,真要拜佛还得看你……好人,你可真是个天打雷劈的好人!”
大长公主全不在意他的话,甚至还有心思摆弄赏看一旁压着雪的腊梅。
常阔压低声音然怒气更甚:“当年是你二话不说便将孩子丢给了我,我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将他喂大了,你却想捡现成儿,想把人抢过去,老子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眼看他气得好似要撅过去,大长公主出于不好让孩子太早丧父的想法,叹气安抚道:“我何时说要与你抢了?瞧你吓的。”
“我这不是眼见你忙于战事,便暂时替你保管着吗?那么大个孩子,他来日养好了伤要回去,我还能绑着不让他走不成?”
梅花枝头雪落在常阔肩上,她和气地抬手替他拂去。
常阔一把打开她的手,臭着脸往后退:“装什么呢,你摆明了就是想攻他的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肮脏手段!”
说着话后退间,他跛着的那只脚绊到一块石头,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大长公主连忙将他扶住。
二人相视。
与李潼一起,“无意”间散步至不远处赏梅花的常岁宁,见此一幕,不禁在心中感慨——世上还是好石头多啊。
常阔将人甩开,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坐在了一块巨石上。
大长公主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砸向他。
常阔接住,见是一只药瓶,明知故问:“什么破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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