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托我问你,今晚忙不忙?”
“好得很,洗手吃饭了。”
“钟指挥使和红将军放你到玉衡城历练,事先多半交代温先生好生扶携你。这半年来,他应该对你很不错吧?结果你两句话就气坏他了。”
“这姓贺的不该是个傻子,给出这么多好处,还是为了招安!”陶凛也在思索,“他怕我们跟伏山烈站到一起去。回过来说,我们要是答应贺统领的条件,就是跟伏山烈公开对立。”
“你也没跟他讲清楚罢?”
家里有他想见的人。
秋寒如水,入夜的山路就结暗霜,一不小心就滑个哧溜。
因此西芰伪军还会继续在泷川商路上作乱。
贺灵川就去檐下的水缸洗净双手,陪她一起去了厨房。
吃完了肉,才好烫菜。
他过家门而不回,迳直推开孙夫子的院门。
院子很大,檐下的灯笼照亮近处的木槿花,池塘里的大胖鲤鱼睡眼惺忪,听见贺灵川的脚步声也只是懒洋洋地摆了下尾巴。
红隼来了。
从山下到山上,这距离可不近哪。孙夫子真是个小富婆。
徐则寿笑道:“不错。届时扔下腰牌,我们再回泷川便是。”
温道伦很清楚孙茯苓和贺灵川的“友谊”,就想通过她这个中间人来缓和关系。
“就像姓贺的所说,试试也无妨。”陶凛也有些心动,“反正麾下人马都在,玉衡城敢出什么诡计,我们立刻就反!”
“……你和温先生分歧这么大么?”温道伦对贺灵川的评价,是足智多谋,然年少气盛。
直到他们离开,贺灵川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收工,回玉衡城!”
“嗯?”孙茯苓有点惊讶,“这话是怎么说?温先生是个好人呢。”
简洁,明亮,案头上还摆着一瓶新折下来的大丽花。
但望着上方那一点光,贺灵川却走得很惬意,靴子踩在砂石上,咯吱咯吱。
“身体怎样了?”贺灵川一抓她的手,还是凉。
眼前的茶都凉了,徐陶二人仍不敢喝。但一开始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不知何时已经消解。
不仅自己不能劫掠商队,还得防止其他水匪冲过来打劫。
孙夫子的刀功,还是那么过硬。
“今天顺利么?”
那是家。
贺灵川本要啃羊蝎子,一听这话先看她一眼,了然:“他找你了?”
孙夫子做的?香得不像啊。
孙茯苓好似听懂他的心声,抿了抿嘴:“前几天你带我去的全福楼,也做外送的生意。我就要了一锅来。”
窗里透着亮,贺灵川刚走到檐下,孙茯苓推门迎他:
脚下是玉衡城的万家灯火,但往上看一片漆黑,除了自家门口的灯笼在晚风中明明灭灭。
徐则寿也点头:“伏山烈是贝迦将领,不吃他这一套,到时劫掠到我们的地盘上,我们还得保护那些肥羊……我是说商队。”
贺灵川回到玉衡城时,天已经黑了。
的确,玉衡城拿出来的方案,好像都是便宜匪帮的。他们先拿来用,也不吃亏嘛。
但千金寨、球花帮接受官方腰牌之后,不仅坐地收钱,还得维护治安。
贺灵川有眼力见,赶紧进厨房帮忙,却见牛羊肉都切成了能透光的薄片,整整齐齐码了十盘。
他又去城卫所翻看泷川递过来的情报,才坐下来看了半刻钟,外头扑噜一响,有禽类拍着翅膀穿窗而来,落到桌上。
不然她怎么知道的?
孙茯苓抿了一口杨梅酒,慢慢道:“前几天你和温先生谈话不欢而散,温先生甩袖走了,事后又觉自己莽撞,就来找我当说客。”
红隼才不等他,早飞回窝里睡觉去了。
职场官场,都是这一套。年长者、有资历的,都要新来的对他们客客气气。不然,就上点眼药。
人群天然就讲究排序。
“温先生是值得尊敬的长者,对我总想谆谆教诲。”贺灵川抓起酒杯一饮而尽,“但我在玉衡城领治军之权,就要为玉衡城百姓的安危、泷川商路的太平负责,不可对他一让再让。”
说得直白点,他现在与温道伦平起平坐,一个主内一个攘外。
温道伦想在他面前居高临下、想论资排辈玩官场那一套?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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