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宋兰舟低低一声,侧脸向她,醉眼朦胧中渐起笑容,“……是你。”
“可不是奴婢嘛,奴婢扶您过去。”说是扶,却勾了他腰上束带,牵引着往另一个方向。
他轻笑,握住她胳膊用劲一拽,将她牢牢控在怀中,另一只手挑她下巴,细细端详。
女子媚笑,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夜幕重重,树影沙沙,好一番旖旎的风情。
君梨不由的攥紧帕子,脚步匆匆换了条路走。不知道是心急还是气急,嗓子眼干涸至极,呼吸都有些泛痛。
他……是这样的吗?
胸口滞闷,某个地方越揪越紧,几欲碎裂。
云裳也是又慌又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管一路紧随。
这种情况她们头一次见,既震撼又尴尬,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不堪的事,就怕别人窥破。
有时候,越是想躲越躲不开。猛的抬头,大丫鬟织秀迎面而来。
她手上端着一盘子酒食,香气扑鼻,要送到海棠厅去。
“哟,这不是我们君大小姐嘛,用过饭了吗?”她一身艳丽,脂粉浓郁,神色中如往日那般充满不屑。
和她相比,君梨穿的很朴素,妆容也无比清淡。好在她天生丽质,姿容脱俗,即便一支普通的簪子在她头上也能焕发光彩。
知道她素来不善,君梨没有说话,微微一笑,带着云裳往旁边让了让。
十年前,她失去双亲,被宋老爷带回家中抚养。名义上顶着个小姐的头衔,实际上如无根的浮萍,无依无靠,且越发被主母方氏看轻,连带着手下的人也对她轻薄怠慢。
人,就是这样,捧高踩低,见风使舵,她明白的。
织秀很是得意的哼了一声,不仅没走,反而将手中漆盘放置一旁,叉着腰逼上来,“我说君大小姐,你也老大不小了,整日赖在我们将军府有意思吗?非要我们夫人拿扫帚赶你,你才舍得离开是不是?”
这话说的好不张狂,逼的人与她争辩。君梨的唇角往下压了压。
贵客尚在,若是争执必然引人注目,稍有不慎,伤的可是他和将军府的脸……算了,暂且忍耐。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么厚的!”织秀见她闭口不言,愈发骄纵起来,伸手挑了挑牙缝,朝着她的脚面啐了一口。
云裳耐不住了,挡在自家小姐面前,“织秀,你别太过分了,论身份你不过是个通房丫鬟,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小姐这么说话!”
“哟!你还知道我是通房丫鬟啊,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可是夫人点了头正正经经送到大公子房里的人。近日公子一回来就关了门,夜夜与我缠绵,说离开的这些日子想我想得着实辛苦,还说我皮肤好,身段好,伺候他伺候的更好呢。”
“你!”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云裳羞的一张小脸红了个底朝天,“你不要脸!”
“再不要脸也好过你们两个,死乞白赖的耗在我们将军府,定海的神针都没你们站的稳!怎么?看我们大公子一举夺魁中了解元,痴心妄想要做他的夫人不成?呸,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货色,一个娼妇生下的小贱种,就是给他提鞋都不配!”
“你给我闭嘴!”云裳气的牙根发痒,抬手打她,不料被君梨稳稳抓住。
“云裳,不要冲动!”
“小姐,是她先骂夫人……”
“听话!”君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母亲是她的底线,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但是……
今晚的织秀颇为古怪,海棠厅上全是官眷,由主母方氏作陪。织秀已是宋兰舟的通房丫鬟,本不应该出来行走,更无需她端汤递水……
若是人手不够临时召唤,她现在理应很急才对,怎会在半道上与她们纠缠,拌嘴斗狠?
“怎么?你还想打我?来啊!来啊!有种你就打啊!”织秀把脸伸过来继续挑衅。
君梨将云裳拉到旁边,淡淡的道:“织秀,今日将军府有重要宴会,我不想与你一般见识。不过有些话你给我听仔细了,我是宋老爷请我留在将军府的,家母什么样也轮不到你来评说。另外,大公子是你的主子,他还没有成婚,你方才那些话不仅有损他的清誉,还会让外人以为我们将军府不懂礼法,没有规矩。希望你以后修闭口禅,谨言慎行,好好的学一学如何做个本分的奴婢。”
织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真是好涵养啊,骂她的亲娘她都能忍?
她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她现在有夫人撑腰,大少爷对她也很温柔。而且今晚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必须要赢。
她继续添油加醋道:“大少爷就是喜欢我,我们俩已经在一处了,这是事实,有什么不好说的!”
“即便真的如你所说,你也不应该在大庭广众四处宣扬。你是下人,或许无所谓脸面,但是他和整个将军府都丢不起这个人,你明白吗?”
君梨忍着心痛,声音平和的说道。一双手在袖子底下握得生疼,却仍在微微发抖。
他是将军府的嫡长子,织秀是他的母亲方氏亲自挑选送入他房中的女子,她能说什么呢?禹朝男子可以妻妾成群,官宦人家更是如此。就像刚才撞见的那样,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不久的将来,他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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