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嘴一刻没闲,走一路说一路。
君梨走在青石板路上,回头看了看他们,远的几乎瞧不见了。
想着他们刚才说过的话,一颗心还悬在半空。
他会怎么样?御林军都出动了,显然是陛下要亲自审问。唉,无论是何原因他打人这事跑不掉的,应该不会轻饶。
事情源于自己,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她过意不去,又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叹口气,急匆匆的往前跑。
“砰”的一下撞上了什么,跟一堵墙似的,疼!
扶额,“斯哈!”
“啧!你不看路的吗?”附近一声不悦,“还是故意为之,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原来是撞上了人!
居然说她故意,这都什么人啊?是不是过于自负了!
君梨抬眸,看到那人穿了一袭天蓝色锦绣长袍,正抚着胸口讶异看她。
他相貌英武,气质卓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傲气,仿佛与生俱来,如影随形。
宋念卿!
似曾相识的场景,昨日,在思梅园。
这是……第二次撞上他吧,如此雷同,怪不得他会说出那样的话,她都觉得脸红。
平日她不是这样的。
可她现在顾不得这些。
她怔怔的看着刚才那两人去的方向又看看他,“小叔叔,您怎么在这儿?”
“那我该在哪?”他双手负后,挑了挑眉。
他不会……还不知道有人来抓他吧?她赶紧回道:“刚才我听人说外面来人了。”
“嗯,”他闷哼一声,漫不经心,“我也听说了。”
“……”他听说了什么?禁卫军来了他就这反应?莫不是听岔了?
她斟酌了下,“小叔叔,您还是出去避一避吧。”
“为何?”
“听说来的是禁卫军,已经去了您的住处。”
他轻唔一声,缓步从她身边经过,“那又怎样?”
瞧他架势还是要回去,她急了,“小叔叔!”
“何事?”他回头。
“他们……他们也许是来抓您的,您要不要……去外面躲一躲?”
小时候听母亲讲过外祖家被抄的情形,甚是可怖,不知怎的此刻竟将他与那些事串联到一起。
他徐徐转身,笑了,“躲哪里?门口有重兵把守,你觉得我能躲哪里?假山,凉亭还是哪个楼台?”他随手一指。
“……”确实,京城虽大,若是陛下要抓人,而且抓一个朝廷官员,谁能逃脱的了?
看着她窘迫的面容,他又好笑似的笑了一下,“我一没谋逆二没杀人,陛下要找我难道我要抗旨逃跑不成?那我没罪也便有罪了。”
是,确实是不能逃跑,但是如此淡定也实在有悖常理,莫非……他还有靠山?可是再大的靠山能大过一国之君吗?
“你是来找我的?”他突然问。
一下子想起了出门的初衷,这个时候找他帮忙确实欠妥,毕竟他都自身难保了,但来都来了,想了想她还是厚着脸皮开口,“是。”
“何事?”
君梨便把昨夜在天井里发生的事快速的说了一遍。
他略略点头,似乎并不惊讶。
如此平静着实让人心慌,“小叔叔,您说……您说那个人是谁?”
他咂了下嘴,神情恹恹,“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为何还要问我?”忽然勾唇一笑,颇有些可恶的道,“怎么?不敢相信啊?还是想要我做个恶人,给你剖析一下什么是人性?”
她颤颤垂眸,慢慢的往后退了几步,“是……大公子吗?”心上忐忑,很怕听到那个答案。
“你说呢?”他淡淡开口,脸上恍若覆了一层冰霜,冷的不像是一具活物。
定定的望着他好一会,她心中了然,颓然的闭了闭眼,却又不争气的问,“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仿佛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笑话,他嗤笑,居高临下,眼神睥睨好似一个王者,带着无情的嘲弄,“你先问问自己,你凭什么?”
“……”又是这句,此刻更像是羞辱。她瞧着他眸子里的森森寒意,紧紧的咬住下唇。
“有些人总是不敢正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找各种理由,寻各种借口,即便铁一般的事实放在面前也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好像那样才有勇气继续自己的愚蠢行为。对于这样的人我一向觉得无话可说。”他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这一刻他眼前现出了一个女子的面容,盈盈泪光,貌美却柔弱。
那是闵氏,他的生母。
当初她被宋枫眠诓骗让他坐上了从黎州到京城的马车,嘱他要乖巧听话。半路上他被车夫遗弃丢在荒野,若不是命大遇到了一位僧人,一路将他送回黎州,彼时五岁的他绝对会殒命异乡。
母亲闵氏见他回来不仅不疼惜还大骂他不懂事,说只要回了京城得了祖父母的认可他们娘俩就能正大光明的入住宋宅了。
傻女人,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想要他们,只觉得他们母子是累赘是耻辱,三番五次将他们置于困境。她居然执迷不悟觉得那只是意外,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不肯承认那是宋枫眠的无情,简直是无可救药!
君梨看不见他阴沉的脸,心里想着不管如何,是他连番相助她才能顺利脱险,“小叔叔,需要我帮忙吗?”
他冷冷侧目,“你能做什么?”
“……”这话把她问住了。是啊,她能做什么?说来说去,在这世间,家世才是第一要事。
“还有事吗?”那个人再度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温度。
“没有。”即便有,她也不想说了,本不是同一类人,她能感觉的到他瞧不起她。前次助她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亦或日行一善。
“无事就别出来丢人!”临走之际,他的目光像利刃一样划过她的脸颊,深深浅浅俱是蔑视,“再有下次,你未必还有活路。”
原是好心,没想到他这般态度,君梨只恨自己不该多事。
心里愤愤,小跑了一段路后停顿下来,假装不经意的回头,看到那个蓝色的身影已经下了高台,依旧背着双手,不急不缓。忽然涌出一群穿甲的男人,争先恐后的朝他扑去。
他继续向前,视若无睹。
那种自投罗网似的孤勇让她忍不住感慨,这人好生奇怪,他就不怕吗?
除此之外,还很讨厌!
罢了,她也算仁至义尽了,两次开口他都一口回绝,她还能如何?
君梨记挂着望舒院没人,也不管什么礼仪和体统了,提了裙子飞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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