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德安蜷缩在墙角,把头埋着,使劲团成一堆。
“哈哈哈怂蛋!”
“你要是局长,老子就是局长爷爷,呸,还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今晚不给老子把脚洗干净,老子把你废了信不信!”
横肉男吸了口浓痰,一口吐在乔德安头上,白绿的黏痰腥臭无比,像胶水一样粘在乔德安头发上,令乔德安一阵阵反胃。
张警官拍门:“注意纪律。”
室内几人连忙转身,横肉男笑容满面:“收到警官!我们开玩笑呢、”
张警官瞥了一眼,转身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横肉男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吊儿郎当翘着脚,故意散开脚丫子,把脚伸到乔德安眼前,距离他鼻子就两三厘米。
酸腐的汗臭味扑面而来,乔德安强忍住干呕,弯腰拿盆子倒热水,被人一脚踹在背上,一个踉跄差点撞到脑袋。
乔德安稳住身体,冷道:“干什么!”
横肉男看他紧握的拳头,故意指着他手:“快看,我们局长还想打人呢。”
“哈哈哈哈哈!”
犯人齐齐哄笑。
“怂蛋要打人,我真的怕死了哈哈哈。”说完犯人又踹了乔德安一脚。
乔德安不敢发怒,一旦他有反抗的心思,便会遭受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这是他在关押室十多天来吸取的教训。
横肉男指着另一个盆子:“用这个。”
乔德安看向蓝色的塑料盆,半天没动,横肉男“嗯?”了一声,乔德安才说:“那是我的洗脸盆。”
“老子说用就用,屁话那么多!”
横肉男有脚气,如果乔德安继续用洗脸盆,很有可能会把脚气传染到他的眼睛里。
尽管横肉男脚上没有伤口,但乔德安不敢赌。
乔德安深吸一口气,牙齿打着磕绊,低声说:“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眼眶发红,瞅着要哭了,坏了的眼镜歪歪斜斜戴在脸上,显得滑稽可笑。
几个犯人笑作一团,像逗弄畜生一样让乔德安趴在地上学狗叫就放过他。
乔德安沉默良久,监狱里传出“汪汪”两声,连隔壁关押室的犯人都听见了,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横肉男这才作罢。
熄灯后,他们按规定上床睡觉,躺着硬床板,乔德安缩成一团,陷入沉睡。
不多时,一个美妙的梦境在乔德安脑海缓缓展开。
在梦里,谢眠眠依旧像从前那样爱慕他,把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东西一股脑送给他,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有时候随便哄她的一句话,能让她高兴得一夜睡不着。
乔德安感到无比舒心,这才对,谢眠眠就该被他掌控在手里。
接下来,他日子过得很好,知青们都以他为中心,孤立排挤他不喜欢的萧元,还推举他作为下一任生产队大队长。
可惜他当选的那一天喝多了酒,谢眠眠来找他的时候,没把持住,把人给睡了。
后来事情被大家知道了,大队长没得当,还得取一个村姑,他怎么甘心?
更令他气愤的是谢眠眠居然怀孕了,生下来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他勉强还能接受,女儿能干什么?赔钱货一个,他憋屈得不行,把人打一顿才把心里的气顺了。
可谢眠眠居然想跟他离婚,还要告他家暴?
他把谢眠眠关进地窖,让她吃了好一顿苦头才安静下来。
老天待他不薄,两年后高考恢复,让所有知青返城,可惜把谢眠眠全部财产凑起来也不够学费路费,女儿还算有点用,人贩子花了一百块买走,他如愿以偿回到城里上大学。
在大学里,他还哄得班里娇娇小姐跟他订婚,靠着她老爹提携一路高升,巴结他的人数都数不过来,钱财名利样样都有,活到九十八岁儿孙绕膝,寿终正寝那天还给他开了追悼会。
生前受人尊敬,死后还被人追捧,双眼紧闭的乔德安漾开幸福的笑容,直到耳边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水渍溅到他脸上,腥酸的味道流进嘴巴。
乔德安猛地睁开眼,横肉男吹着口哨,在他旁边的夜壶尿尿。
乔德安从床上跳下,扶着墙干呕,屁股上又狠狠挨了一脚。
“喝了老子的尿,连句谢谢都不说?”横肉男目光戏谑。
回想起梦里那些商界大鳄对他卑躬屈膝的模样,宛如真实发生过的场景历历在目,乔德安再也忍受不了现实的屈辱,抄起水壶就朝横肉男砸去。
可没等他下一步,就被人夺走水壶,横肉男一脚踹在他胸口,乔德安痛苦倒在地上,紧接着,横肉男一巴掌扇他脸上,吐了他一脸唾沫星子。
“他奶奶的!不长记性是吧?”
横肉男使了个眼色,五六个人涌上来围住乔德安,紧紧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他只能把打落的牙齿混着血水生生吞下。
乔德安死死盯着大门,渴望狱警看到他的求救。
横肉男哼笑,走到大门舒展筋骨,凑近小窗,肥肉脸完全挡住室内的情景,笑呵呵地同巡查民警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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