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她。

井上加奈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曾有过卑微恳求的时候。

她可以为了五条悟而选择留在这个世界，但她的朋友不行，还有人在等着她们回家。

她不能，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她们陪自己失去一切留在这里。

所以她只能沉默。

“妹妹。”一只手搭上了肩膀，井上加奈没有回头，但他温和的声音却如惊雷般的落入了五条悟耳中：“看来把六眼交给你是正确的。”

“看啊，骄傲至极的六眼甚至都不会抵抗一下，可真是了不得的感情呢。”

“闭嘴。”井上加奈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你也不要插手。”

“当然，不过是几个棋子罢了，妹妹不喜欢，杀了便是。”

或许是千年的夙愿终于在今天得以实现，羂索甚至还主动地又说了几个隐藏得更深的名字。

五条悟在看到羂索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明白了。

是那个偷盗他挚友尸体的寄生虫。

在高专禁库里看到属于夏油杰的咒力残秽后，事件结束的第一时间他就让人去挖了挚友的坟墓。

挚友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

“所以，你果然是被这个诅咒给欺骗了是吗？”

五条悟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终于探明真相的兴奋：“没关系，我会原谅你的，和我回高专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哈……”羂索带着恶意的声音嘲讽道，“现在觉得自己还能离开吗？真是又自负又可怜啊。”

井上加奈抿唇不语，只是目光警戒地转身与羂索对视：“我需要他，哥哥不要打他的主意。”

“不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杀了你。”

“嘛……”羂索无所谓地耸耸肩，“能解开封印的钥匙天逆鉾和黑绳都已经被六眼毁掉，他对我再也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我自然不会对他做什么。”他看向井上加奈，古怪地笑了起来，“倒是妹妹可能就要被五条族人疯狂报复，毕竟“窗”的信息现在应该已经传到京都了吧？”

闻言，几乎已经被狱门疆包裹住的五条悟开始挣扎起来。

看样子，他终于想要调动咒力来反抗了。

可是没有用。

狱门疆内部已经被启动了，除非通过钥匙打开，否则绝无停止的道理。

在发现自己真的被井上加奈困住并无法脱身后，他顿挫地看着自己被牢牢锁住的身体。

似乎是不敢相信曾经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的人真的会这样对他。

“我说过你有一分钟时间可以逃脱，你没什么没有离开。”井上加奈缓缓走近，低头抱住他，难过地问：“你为什么没有躲开？”

“是因为觉得我不会伤害你是吗？”她的声音颤抖起来，“现在我的确不会伤害你，因为我还需要你，可一旦我不需要你了呢？”

“你会死的。”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她，似乎是想要将她的身影刻进脑海里一般。

井上加奈忽然抬手遮住他苍蓝色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道：“悟，新世界见。”

说完她操控着狱门疆关门，五条悟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井上加奈随手打破“帐”拿着已经布满了苍蓝色眼睛的狱门疆走到了羂索旁边。

羂索说：“你看起来很平静。”

井上加奈嘲讽地笑笑：“我有自信能困住他为什么要害怕？该害怕的是哥哥才对吧，如果悟挣脱了狱门疆，哥哥该怎么逃走。”

“我很高兴，你还能向我发泄情绪，要知道没有情绪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这样的人根本就无懈可击。”

“怎么？五条悟刚刚被解决掉，哥哥就要过河拆桥了吗？”井上加奈盯住他的眼睛，微微笑道，“难道你害怕的只有六眼吗？”

“当然不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当年那个会朝我撒娇的妹妹，不过是有点开心罢了。”

“可你看起来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

“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出乎意料的是羂索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似是而非地说，“这也只是命运注定的一环罢了。”

“命运的一环？”井上加奈有些意外地问，“想不到哥哥还相信命运这种东西？”

“你想过吗？加奈。”羂索说，“我、你，还有六眼都只是别人操控下的玩物。”

“在这之外，也许会有更高维度的世界在等着我们的探索，虽然我一贯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可到了此时此刻，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也会有被命运玩弄的一天。”

井上加奈大脑“嗡”的一下，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

更高维度的世界。

说得模棱两可。

但井上加奈可以肯定，羂索一定是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异常。

只是她不知道，羂索说的到底是死神的世界还是她原本的世界。

但如果只是死神的世界，以涓索一贯高傲的性格是绝不会说出“高纬度世界”这样的话。

“高维度世界？听起来真像是那些影视作品里才会出现的东西。”井上加奈尽力维持镇定问，“哥哥也开始喜欢这种东西了吗？”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加奈有想过吗？我和你，被普通人类像木偶玩具一般任由摆布，想要我们干什么就我们干什么，我们都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

“也许我们都只是取悦别人的工具罢了。”

“可我能感受到，我和我的生活从来都不是虚假的，我的行动是基于我的想法而做，我是真实存在的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这套标准又是谁定下的呢？。”井上加奈神色自若地说，“如果是假的，那你又要怎么做？”

“是想要毁灭世界吗？”井上加奈接着说，“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不，我不会这样做。”涓索很快地否定了她的说法，“我曾为这样虚伪又卑劣的人类能够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层玷污世界而感到可惜与害怕，但当我知道这个世界是虚假时，我感到兴奋，我期待的世界，也许就离我不远。”

“比起毁灭这个世界，我更愿意去到另一个世界，也许那会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乡。”

“随你。”说完这句话，井上加奈带着狱门疆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