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砰砰砰。
卡座包厢那包着皮革的木门被敲响。
张鲁走过去开了门。
“老刘大哥在吗?”西装笔挺的程千帆微微一笑,“程某应约而来。”
他的心中却是腻味无比,不知道是日本人的恶趣味,还是李萃群的决定,竟然选择用‘老刘大哥’这个暗号化名。
此化名是李萃群在红党时候用的化名。
“程总请,老板已经恭候多时了。”张鲁微微侧身,说道。
“猴子,你和这位兄弟在外面,不要打扰我和老刘大哥谈事情。”程千帆扭头对侯平亮说道。
“是!”侯平亮点点头,直接上前一步,就要关上房门。
张鲁脸色阴沉下来,就要挤进房内。
“张鲁。”李萃群说话了,朝着手下点点头。
张鲁这才冷哼一声,退出门外。
侯平亮冷冷的看了此人一眼,从外面拉上了包厢的门。
……
程千帆深深地看了坐在沙发上的这个男人一眼。
西装革履,打了领带,梳了大背头,显得额头有些宽,双耳不小。
对于李萃群这个叛徒,他早有耳闻,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其人。
李萃群也在观察程千帆,他故意没有起身相迎,程千帆却丝毫没有‘年少得志’的恼怒之态,反而倒背着双手,煞有介事的打量起了包厢内的情况。
当然,也包括打量他。
“李先生之名,程某如雷贯耳啊。”程千帆直接坐在李萃群对面的沙发上,微笑着,“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先生果然乃翩翩儒雅一君子。”
“程总听说过我?”李萃群露出惊讶之色,说道。
“李先生,不,确切的说是李学长。”程千帆面上带笑,“我在同文学院求学之时,便常听说有这么一位极博学、出色的学长。”
听闻程千帆如此说,李萃群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主动从沙发上起身,“原来是同文学院的学弟,李某此前不知,没有亲自相迎,学弟勿怪。”
程千帆爽朗一笑,和李萃群握手,“不不不,是我的不对,此前不知学长来了沪上,不然早该为学长接风洗尘的。”
两人握着手,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
“娜姐,你的大衣。”一名侍应生小跑着过来,递给胡娜一件大衣。
“吓吓农。”胡娜接过大衣,朝着小伙子抛了个媚眼,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等候的小汽车。
看着风姿绰约的女人上了车,小汽车启动扬长而去。
侍应生脸孔涨红,嘿嘿傻乐。
“怎么样?”车内,一个男人揽住胡娜的腰肢,轻轻摩挲,深吸一口气,“我就是喜欢闻你身上这香水味。”
“失败了。”胡娜摇摇头,“程千帆很谨慎,没有用丁瑜嘴巴碰过的香烟。”
“胆小怕死的家伙。”男人冷哼一声。
“目前来看,只有等丁瑜爬上程千帆的床,程千帆放松了戒备,丁瑜才好下手。”胡娜说道。
“便宜这个家伙了。”男人嘴角抽动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丁瑜精致美丽的面容和姣好的身体,有些烦躁。
“德哥。”胡娜忽然叹口气,“如果程千帆发现丁瑜引他抽烟土,会不会一怒之下……”
“不会。”苏晨德摇摇头,“只要丁瑜做得聪明,即便是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找乐子助兴,程千帆虽然心狠手辣,对于女人却很少会辣手摧花。”
胡娜扭头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心中叹口气。
苏晨德这话也就骗骗几年前不懂事的她,程千帆极少辣手摧花,那是没有女人敢害他,若是得知丁瑜暗中加害,程千帆这种手上沾满鲜血的亲日分子,可不会心慈手软。
“这种烟土是云南那边刚研制的品种,上海还没有,一旦程千帆上了瘾,此人便可为我所控制。”苏晨德右手在胡娜胸脯摩挲,脸上露出振奋之色,“程千帆此人在法租界颇有权柄,控制了此人,我上海区便等于手握一大助力。”
说着,他右手一握,问胡娜,“薛局座对吴山岳恨之入骨,我们也许可以尝试通过程千帆除掉吴山岳。”
“一切等丁瑜得手,控制了程千帆再说吧。”胡娜想了想说道。
她觉得苏晨德太乐观了,给她的感觉就是,苏晨德想的太美好了,就好似一切都会按照他的谋划顺利进行一般。
这种感觉令胡娜有些不踏实。
“以丁瑜的姿色,程千帆这个色中饿鬼岂能不上当。”苏晨德信心满满说道。
薛应甑任命他为中统上海特别区区长,对他寄予厚望,其中特别叮嘱他,到了上海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除掉吴山岳。
只可惜,中统上海区几次针对吴山岳的刺杀行动都失败了,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
故而,苏晨德另辟蹊径,想着要通过控制程千帆来成事。
此外,仅仅是能够控制法租界中央区副总巡长程千帆这件事做成了,也当得大功一件。
想到丁瑜这样的美女下属要被程千帆享用,苏晨德心中火气更盛,他亲了亲胡娜的脖颈,“今晚好好犒劳犒劳你。”
……
“真的不去家里看看?”何关看着方木恒,问道。
此前护送方木恒来上海治伤,待方木恒苏醒,脱离了生命危险后他便返回了青东游击队。
此番重返沪上,便是准备护送已经伤愈的方木恒离开上海,前往镇江茅山新四军一支队归队。
“不去了。”方木恒摇摇头,“我的行踪若是被发现,只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和危险。”
方木恒翻下百叶窗,看着远端的那处宅子,心中涌动着对父母亲、两个妹妹的思念。
“等打跑了日本鬼子,若是还活着,再返家尽孝。”方木恒沉声说道。
家国,有国才有家,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此乃中华民族五千年来最大之危急时刻,自从从花旗国毅然归国那一刻,他就对自己说,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属于家,也不属于自己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宅子的大门开了,远远看到三个人出来。
看着那两人沿着巷子朝着这边越走越近,方木恒的眼睛瞪大了:
是母亲,还有妹妹筱叶,幼妹细妹。
“这天眼见得冷了,一会给你俩添置两件厚衣裳。”方母对两个女儿说道,说着,她轻轻地敲了敲杨细妹的脑袋,“新衣服就要新穿,可不许再藏着不穿了嘞。”
方木恒的目光湿润了,他贪婪的看着从窗下走过、近在迟尺的亲人。
“姆妈。”无声的呼唤在方木恒的心底发出。
方母似有所觉,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身边的两个女儿,心底长叹一声,“木恒吾儿,天冷了,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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