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本就全是商铺,这钱老板的店就在洛千淮对面,经营的是笔墨砚台之类的文人雅具,平时接触的读书人多些,想事情自然也会深上几层。
也有人对他的观点持反对意见:“这五千钱也不是随便一人就能赚的。你们看这告示下边,还写了须由东主亲自考校的字样。所以说,人家其实就是想寻个货真价实的好郎中,并非是钱老板想的那般吧?”
“这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了。”钱老板拈着长须笑道:“有了这五千钱的诱饵,想来这五陵附近的游医,都会过来碰碰运气。而这家药铺的东主不可能照单全收,自然是要加上考校的条款。”
“我把话就放在这里,这礼聘名医之事,定会持续不短的时间,这家新药铺也会因此名声大噪。等到最后再推出早就定好的坐堂郎中——想必也得是个闻名遐尔的名医——那牌子也就立了起来,也能在长陵占上一席之地。”
文溥听到这里,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原来就是开个药铺,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果然他只适合老老实实地当个郎中,玩不明白店铺经营的事。
所以霁安堂的没落,全都是因为他的无能。
正要离去之时,自侧方的一家木器坊门口,忽然发出了一声女子的惊呼:“方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文溥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一名衣饰讲究的女子浑身打着颤,被一名健壮仆妇抱在怀中。街上行人不少,因着这呼声也都围了过去,很快便挡住了他的视线。
文溥的职业本能告诉他,那名女子必是生了急病。他顾不上细想,立即便挤入人群之中,却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声。
女子的身体渐渐软倒下去,那仆妇满脸惊惶,根本扶之不住,只能顺势将她平放下来,回身向众人哭诉道:
“我们是荣康坊周府的,这位是我们家的管事方娘子,今日奉命出来采买些用具,没想到忽然就变成了这样——劳烦大家帮忙把人抬去回春堂,再去府上帮着通报给夫人,必有重谢!”
她这么一说,立时便有人跑出去报信。
此时那女子已经不再急促喘息,而是面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而落,牙关紧锁,失了意识。
文溥看到这里,默默地止住了脚步。
他认得这病,是哮喘之症。
几乎无药可治,只能想方设法避免发病。可是眼前的女子已然急喘以至晕厥,接下来就只能是等待死亡。
药医不死病,救不了阎王爷要的人。
这人就是被抬到回春堂,他们也不会收。
可惜了,这位方娘子不过双十年华,便早早地走上了绝路。
他心下叹惋,那木器坊的曾掌柜却是大惊失色。这人要是死在他家门前,可就是既晦气又麻烦,他连忙招呼了几个伙计出来,就要帮忙将人抬走。
恰在这时,方才众人议论纷纷的那家新药铺打开了门,洛千淮带着星九走了出来。
她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但星九的耳力却相当好,从众人的议论到那六娘子突发急症,全都绘声绘色地学给了洛千淮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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