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兄弟,可知道我为何要把这面铜镜一直放在火上炙烤?”
狼王明耀终于合上了书。
端起了酒杯,指着那火盆和铜镜问道。
“却是不知!”
两人说到。
狼王明耀嘴里大嚼着牛肉,含糊不清的说了三个字:
“再想想!”
昂然与昂雄便开始盯着这铜镜冥思苦想起来。
但他俩的确是没有任何头绪。
不过既然狼王有令,让他们‘再想想’。
即便是脑袋里空空一片,也得装出这般形状。
“什么时候,草原的疆土也能变成狼骑奔驰七个月都到不了边陲就好了……”
狼王明耀端着酒杯吃着肉。
忽然闭上了眼,自语的感叹道。
“狼王殿下!这还不简单?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便尽起左庐之兵,一举拿下定西王域!为咱们草原扩土开疆!”
昂然站起身来,激情的说道。
一听到要大战,他便不自觉的热血上涌。
就连那太阳穴都一股一股的跳动着。
狼王明耀睁开眼,静静的看着他。
昂然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吞咽的声音。
“我只是看《特尔克》有些感慨罢了……传说就是传说啊!即便是打下了定西王域,也不足以狼骑奔驰七个月还到不了边陲。”
狼王明耀语气柔和的说道。
“那就把整个五大王域都打下来!从东海之滨,一直到咱们草原之西!不管狼骑需要飞驰多久,但这天下就已然是这么大了!”
昂雄说道。
“说的对!若是天下尽在我手,自是也不用在乎这狼骑奔驰之事。”
狼王明耀说道。
“不过,若是真让你们劳师远征,你们舍得吗?”
狼王明耀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这有什么舍不得?”
两兄弟疑惑的问道。
狼王明耀笑了笑。
“先前问你们我这王帐如何,你们都说好。但又怎么比得上你们在部中的宫殿呢?我的王帐可以随着大军四处征伐,但你们的宫殿怕是搬不走吧!”
狼王明耀说完。
两人却是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也放下了手中酒。
这么多年的太平,让他们早已变得骄奢起来。
觉得这营帐未免过于简陋。
便给自己造了偌大的宫殿。
宫殿里用南海的珍珠,和震北王域的宝石装饰着墙面。
就连每一块地砖上,都镶嵌了一颗玛瑙。
至于雄狮的獠牙,花斑虎的皮毛,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在这样奢华的宫殿中住久了。
怎么会舍得离开?
更别说去吃那大军远征的苦了。
要知道狼王明耀可从未给自己盖过宫殿。
虽然前几任狼王也有自己的宫殿。
但在狼王明耀即位后,却是把它们全部拆除。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宫殿拆除后他把那无数的珍宝全部换成了兵马钱粮,分派给各个部中。
自己始终住在这间王帐中。
草原人就该要草原人的样子。
不能忘本!
若是连营帐都不住了。
那草原怕是离分崩离析就不远了。
“咱们祖辈有一句口口相传的话,就是不但要牢记过去七十七年的祸福,还要能洞察未来七十七年的吉凶。你们觉得,七十七年之后,这宫殿会变成什么样子?”
狼王明耀问道。
昂然与昂雄显然是被问的无话可说。
想当年那些个前任狼王的宫殿建起来的时候,也不会知道自己会在狼王明耀这一代被拆除。
洞察未来七十七年的吉凶,可真是太难了……
即便是如同萧锦侃这般的至高阴阳师,怕是都难以估摸个准确。
更别说这些草原上的愚夫莽汉。
“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们。咱们草原传说中的英雄,特尔克不也有一个庞大恢弘的宫殿?据说只比这苍天低了三指。”
狼王明耀指了指自己手中的书说道。
昂然与昂雄此刻算是知道了狼王明耀今日唤他俩到此的目的。
“狼王殿下,我等确实是羞愧难当!回去之后,一定拆除宫殿,像您一样住进营帐。至于那些宫殿的消耗,一律由我们各人承担。绝对不会牵连部族一丝一毫。”
昂雄起身说道。
昂然也起身,在一旁点头称是。
“不必……盖好了再拆除多可惜?况且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狼王明耀摆了摆手说道。
随即他走下了王座,站在了铜镜前。
“你们看这镜子,可能照出人影?”
狼王明耀问道。
“这铜镜已被烧的赤红,却是照不出……”
昂然说道。
“没错。这烧红的铜镜,不就正好像一颗骄纵的心?这心一旦骄纵起来,便会目空一切,什么都看不见了。”
狼王明耀说道。
昂然与昂雄没有接话。
因为狼王明耀的训示还没有说完。
不过这‘骄纵的心’不正是指的他们俩?
原来这才是先前那股忐忑的根源所在。
狼王明耀拨了拨炭火。
这一拨弄,火焰顿时窜的很高。
把整个铜镜都包裹住了。
“骄纵之心,就是被欲望之火所谋害的。但到了最后,整颗心都会被吞噬。别说照出人影了,在这火焰中,怕是连铜镜都难以看到吧!你们说对吗?”
狼王明耀问道。
“狼王殿下说的极是!在下一定克制心中欲望,不让其吞噬心灵!”
昂雄行礼说道。
狼王明耀没有言语。
而是让侍从把火盆撤走。
铜镜虽然还是赤红,但却是一点点逐步冷却下来。
狼王明耀拿起酒杯,朝着铜镜一泼。
“滋啦!”
酒水立刻被炙热的铜镜所蒸发。
继而整个王帐中都充斥着浓郁的酒香。
但反观那铜镜,却是已然凉了下来。
“这些年,我的确是老了许多……”
狼王明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说道。
此刻的铜镜,又能照出人影了。
“狼王殿下自是青春永驻,犹如草原上不落的太阳!”
昂然与昂雄二人单膝跪地说道。
“哈哈!太阳每日都会起落一次!不落的,只有我草原的篝火!”
狼王明耀说道。
接着便把二人扶起。
“来,上酒!今日我们兄弟三人要好好说说体己话,不醉不归!”
狼王明耀吩咐道。
自己转身又坐在了王座之上。
侍从们把铜镜撤下。
搬来了三个大酒缸。
酒缸里放着一把木勺。
此刻正飘在酒汤上。
随着酒汤的晃动而微微荡漾着。
这三人,酒量奇大。
既然说了不醉不归,一般的酒杯酒壶早已不能满足。
侍从们还给每一人拿了三个海碗。
这便是草原人喝酒的酒器。
狼王明耀率先打酒。
把酒缸里的酒汤,用木勺舀进海碗中。
一木勺,刚好是一海碗。
三勺之后,三个海碗便全都满了。
“干!”
狼王明端起一碗说道。
头三次干杯。
却是得三碗一口气不停连着喝完才算数。
并且还要比一比谁快谁慢。
最慢喝完的人,要给最快喝完的沽酒。
昂然和昂雄心中都有自己的计较。
喝到第二碗时,都有意放慢了速度。
因为他们一定要让狼王明耀当那最快的人。
两人却是想争一争谁最慢。
毕竟这给狼王明耀沽酒的机会,可是不容易多见。
昂然和昂雄终于都端起了第三碗。
但他们看到狼王明耀的第三碗已经要喝完了。
因此他们这第三碗,一定要小心谨慎才行。
既不能太慢,让狼王明耀察觉出刻意。
也不能太快最后得了个什么都没有的第二。
就在昂雄这般计较的时候。
昂然却是突然仰起脖子。
把剩下的小半碗酒一饮而尽。
第二个喝完。
昂雄不知道昂然是何居心。
但自己既然已是最慢,也没有什么好磨蹭的。
只得快快喝完后,放下了碗。
“看来却是要让昂雄兄弟给我沽酒了!”
狼王明耀笑着说道。
这兄弟俩方才的小伎俩他如何能不知道?
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给狼王殿下沽酒,是在下的荣幸!”
昂雄说道。
继而走上前去,从酒缸里一勺一勺的给狼王明耀沽酒。
“唉……想我的确是没有好好喝过几次酒!年少轻狂的时间太短暂了!”
就在昂雄给狼王明耀沽酒时,他忽然如此感慨道。
“狼王殿下怎么这般说?您若是愿意,在下兄弟二人,每日都能陪您一场大醉!”
昂然说道。
他已放弃了给狼王明耀沽酒的机会。
所以这个话头却是要抢先下来。
“雄鹰在小的时候也会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那是因为它羽毛不全,尚不会飞。待它双翼丰满,能够翱翔于九天之上时,它就很少叫了。”
狼王明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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