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月城虽然不大,但他们俩根本不熟悉城中的道路。要是就这么跟个没头苍蝇一般,走街串巷、挨家挨户的找下去,非得找到天光大亮不可……那是宴席也早就散了。
当下也只得朝着有灯火处走,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此事。
忽然迎面走来一人,手持火把,对着思枫和楚阔不断的挥手。
走进一看,才发现正是那家酒肆的店小二。
他也是“投庭”之人,今晚二部公宴请吞月城所有的“投庭”之人以及往来商队,当然也有他一份。
“二位这是要去哪儿?”
店小二问道。
“你要去哪里?”
楚阔反问道。
“去吃大席面儿!”
店小二十分得意的说道。
“可是去二部公那里?”
楚阔接着问道。
“正是!莫非二位也想去凑凑热闹?”
店小二问道。
“正有此意!”
楚阔说道。
“二部公今晚宴请吞月城中所有的“投庭”之人,你俩虽然不算在内,不过既然已经找过了秦梓威大人帮忙,想必也不会被为难!”
店小二思量了一番后号说道。
“那咱么正好同路!”
楚阔说道。
店小二高兴的点了点头。
他觉得这楚阔和女伙计定然不是一般人,那种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就不是旁人可以学得来的。尤其是女伙计的那一双眼睛,店小二敢对天发誓他在吞月城中的酒肆里待了这么久,却是都没有见过有哪个女人的眼睛却是要比女伙计的更加漂亮。
能得到秦梓威的关照,作为“投庭”之人已经算是可以在吞月城中横着走了,店小二更在意的是这两外来人竟然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便能得到秦梓威照拂,由此着实可见他们的本事。
楚阔很是得意的看了一眼女伙计,迷路的问题就被他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女伙计的身上时,楚阔忽然又想起了先前两人在客栈房间中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又变得尴尬起来……只得转过头去,老老实实的跟着店小二朝前走。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了一处大宅院前,这里想必就是二部公的私宅。门口人声鼎沸,负责接待正在挨个等级身份。有些商队还准备了贵重的礼物,大包小包的提着就要往里进,但却无一例外的都被拦在了门外,说是二部公有令,人可以进来,但礼却不行。
这显然有些出乎楚阔的意料,没想到这位二部公竟然还是个如此廉洁的人。草原王庭中的这些部公,可以算是最为顶尖贵族,向来都是以奢靡享受著称。
“真会装样子……”
店小二嘟哝了一句。
虽然声音很小,但仍旧是逃不过楚阔的耳朵。
“小二哥为何说这是装样子?”
楚阔问道。
眼看自己随便说的话被旁人听到,店小二却是讪讪的笑了笑。他可没有胆量站在二部公门口说他的坏话,并且还把这话说过告诉旁人。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楚阔和女伙计并不是这吞月城中的人,说说却也无妨,不然自己心里也憋得难受,很不痛快。
“这二部公是当年老部公的部下。老部公就是如今三部公思枫的亲爹,这点你们知道吧?”
店小二问道。
楚阔和女伙计点了点头。
“老不公战死后,由草原王庭之主,狼王明耀亲自册封他为二部公。但也不知为什么,这人总是与三部公和大部公过不去……而且根本不已吞月部的利益为重,反倒是经常不在城中。”
店小二接着说道。
“身为二部公,经常不再吞月城,那是去了哪里?”
楚阔问道。
“去了草原王庭的王帐……有人说他和狼王明耀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根本不把大部公和二部公放在眼里。”
店小二朝后退了几步,寻了处僻静,压低声音说道。
“狼王明耀是草原共主,单凭这一点就职责二部公好像有失公允……”
楚阔说道。
“你看他这副清高的模样,实际上就是装给别人看的!正门说什么不收礼,只进人,但这些送礼的一听便心知肚明,一会儿就到后墙根儿下,把准备好的东西一股脑扔进去。”
店小二说道。
楚阔听后却是让这位店小二先行一步,他却是想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如同他说的这般。
店小二刚走进去,便又来一家商队。
好巧不巧的,正是杜领队所在的商队。
楚阔静静站在一旁,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杜领队将带着准备好的礼物,正要走进门时,照例被拦了下来。
只见他回头朝着商队中的几名护卫丢了个颜色,随即嘴里说着对二部公的溢美之词,走了进去。
他们准备的礼物足足有十几个锦盒,装的全是名贵瓷器以及玉石金银。
楚阔跟在这几名护卫身后,果然兜兜转转绕道了二部公私宅的后方,只见这几人先是站在墙根下问道:
“可有人接应?”
院墙内并无人回答,但却丢出来了一块小石头。
几名护卫见状大喜,赶忙把准备好的锦盒全都隔着院墙扔了进去。而后拍了拍手,心满意足的走到前门,大大方方的进去敷衍。
若不是亲眼看到,楚阔便只当是店小二随便说的一个故事。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却是也不由得他不相信。
楚阔却是才明白过来,门口的支应所谓的门进人不进礼是什么意思。门不进礼,墙却可以进,如此贻笑大方的行经,却做的这般冠冕堂皇,这二部公当真是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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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梓威茶楼中,思枫的密室里坐着一位黑袍客。
他的头上戴着大大的风帽,向前眼神的前段遮住了他的面庞。面前摆着一杯苦丁茶,还在冒着热气,但他却一口都没有喝。
“出了什么事?”
思枫从密室镜子后的暗门里走出来,坐在黑袍客的对面问道。
“你这里来了人,为什么不告诉我?”
黑袍客语气低沉,略带嘶哑的问道。
“岩子,咱们向来是各取所需,互通有无。”
思枫正色说道。
“你这里来了人,为什么不告诉我?”
黑袍可不是别人,正是岩子。他才从震北王域回来不久,目前也在吞月城中。
几个月前吞月部狼骑侵犯定西王域边界一事,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岩子收集活人。思枫花费如此大的心力来帮助岩子完成他的事情,当然不会是善心之举。但他乃至吞月部要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却是只有他自己清楚。
“吞月城中最近很太平,除了今日上午刚到的一个商队之外,没有来人。”
思枫说道。
“刚才有人出剑,以至于全都控亏一窥!”
岩子说道。
思枫听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听明白了岩子话中的意思,但脑中仍旧空空一片,想不到是谁竟然能够感应到岩子正在做的事情,并且加以打扰。
“前一阵子,你和高仁的事情如何了?”
思枫话锋一转问道。
“他只是个被嫉妒盟主双眼的可怜人……不过我见到了震北王,他似乎有些兴趣。”
岩子说道。
“进入你的那方天地之内,就连震北王束手无策,今晚又怎么能会被打扰?”
思枫不解的问道。
“别看他是震北王,但却是一身的杂念。今晚对我出剑的这个人,他的剑心无比坚定,甚至可以说他就是一柄剑。”
岩子说道。
思枫顿时想到了楚阔。
先前已经收到密报,说楚阔和女伙计从客栈中出来,正朝着二部公的私宅而去。思枫正高兴楚阔应允了自己的请求,但没有想到他却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却又坏了自己一桩大事。
“和你一样坚定吗?”
思枫问道。
“我虽然不用剑,但你要是这么比较的话,的确如此。”
岩子点了点头。
“你怎么爱喝苦丁茶……”
思枫低头看到了岩子面前的茶杯说道。
“什么味道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岩子说道。
“你需要的东西我会尽快给你再准备齐全。”
思枫沉吟了半晌,开口说道。
“我想见一见这个人。”
岩子说道。
思枫目光一凝。
岩子说的人必定是楚阔无疑,但对于楚阔思枫还并未想好要如何处理。
今晚若是他当真杀死了二部公,明日午后定然会来找自己归还令牌。不过思枫从他先前临走时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真正想杀死的人还是自己。但思枫也很清楚要是他们俩动起手来,胜负只在五五之间,他对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
对于一个习惯了事无巨细都要掌控的人来说,这一点着实非常痛苦……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思枫不会做。他做的很多事,即便明面上看来并没有讨得好处,但实际上他全都得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至于楚阔,他完全有能力调动吞月部的力量,将其围杀在吞月城中,但心里总是隐隐觉得有些可惜。好似楚阔这样的人物,不该死的这般凄惶才是。但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打消甚至抵制楚阔对自己的威胁。
在岩子进入这间密室之前,思枫在他的书房里已经思量了一个多时辰,但却仍旧是一筹莫展。
“你为什么想见他?”
思枫问道。
突然觉得岩子的到来,或许是自己的转机,也是楚阔的转机。
“因为像我这样纯粹的人太少,不是吗?
岩子说道。
思枫并没有直接回答岩子,他只是让岩子在明日午后时分,来这间密室中等待自己的消息,随后便起身走到镜子前,打开了后方的暗门,回到了私宅内。
待思枫走后,岩子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虽然是茶,但他的动作却是饮酒的豪迈。
茶杯重新回到桌面上后,岩子张开嘴吐出一口热气。
他不禁感觉不到味道,也感觉不到温度。
一个人要是纯粹到这个地步,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但要是一个人真的能够纯粹到这样的地步,他却是根本不会思考这个问题。
思枫再度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中,不过先前他坐着的位置,此刻却坐着别人。
“你要杀他?”
大部公玉容问道,她也是思枫的姐姐。
“嗯。”
思枫说道。
“这不是一件小事,为什么不找我商量?”
玉容问道。
“因为你不会同意!”
思枫说道。
“既然知道我不会同意,为什么还要去做?!”
玉容很是严肃的说道。
这样的语气他很少用在自己弟弟身上,但这件事牵扯重大,即便她再袒护思枫,却是都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
“因为这件事必须做,早晚都得做!”
思枫说道。
玉容猛吸了一口气,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那个楚阔必须死。别忘了我们还得给狼王交差!”
玉容冷冷的说道,随即起身离开。
思枫背对着书房的大门,呼的一下吹灭了面前的灯火。整个人站在夜色里,双手背在身后,拳头紧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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