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细微的变化自是逃不过双眼,不过对方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轻松。
只能说明这人背后的主子有些瞎,却是错看高估了此人的能力。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授意,又是因何要构陷自己,不过想要搬倒一位刚刚立了大功的查缉司省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清楚,我还知道是谁杀了他!”
刘睿影两手一摊,歪着脖子说道。
这神情与姿态哪里像是在讨论一条人命?简直跟市肆里为了一斤白菜是否能再便宜两枚大钱的村姑差不了多少。
“是谁?”
三威军的队长急切的问道。
“我!”
刘睿影说道。
对方顿时没有了脾气。
虽然在中都城中杀人是一件大事,但对于一位查缉司的省旗来说是,手中握着的人命到底有几条怕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况且这句话一出口,刘睿影却是知晓此人的心绪已经完全被自己牵着鼻子走,稍加耐心,这件事就可以得到圆满的结局,让对方铩羽而归。
对方拿这人命当作可笑的致命一击,却不曾想低估了敌人的经历和实力,他所谓的杀招,此刻也成了泡影,甚至为刘睿影的威严又增添了几分色彩。
“刘省旗莫要玩笑,即便是你是中都查缉司的省旗,但关联到人命这样的事端,也不是报出个名头就能善了的事情。”
三威军队长说道。
“你杀过人吗?”
刘睿影突然邪邪一笑,朝前走了进步,可以压低声音,几乎趴在他的耳边问道。
这一连串的动作加上诡异的语气忽然让这为先前还气势恢宏的三威军队长浑身打了个冷战,只觉得后脊发凉,脖颈处更是缠绕了一道冰线,吞咽唾沫时都很是迟缓,仿佛这脑袋已经从身上搬家,其中的血肉彻底断开,连着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皮。
一股死亡的意念在他脑海中传递,将他的血液都冻的僵硬。
不自觉的,他脚下竟是朝后退了几步。原本趾高气扬的身形也变得有些佝偻,继而弱弱的问道:
“刘省旗此言何意?”
同时眼睛死死的盯着刘睿影的双手,不放过任何动静。好在此刻刘睿影手上空无一物,既无长剑,也无锐刀,否则还不等刘睿影再开口,他定然便会掉头就跑。
“只是问问,毕竟都在中都城里当值,给擎中王殿下做事。你们三威军应当与查缉司多亲近亲近才是。”
刘睿影将双手背在身后说道。
这一下确实让对方更加慌神……原本就怕刘睿影对自己出手,现在更是无从追寻他双手的踪迹,要是刘睿影突然发难,他定然躲闪不开。
这位三威军的队长现在很是后悔……后悔实在不该好赌贪杯,欠了一屁股债。以他自己的俸禄,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维持较好的生活自是不成问题。况且在中都城里当巡城队长,可不比军营中。那些个市肆上的小贩,甚至酒家客栈,谁会不给他几分面子?起码十来天下一顿不掏钱的馆子着实算不上什么难事。
奈何这人一喝酒便容易冲动,要么去找姑娘,要么就去赌钱。这位军官没有什么色心,但却很不信命。总觉得自己在三威军中不合时宜,宝珠蒙尘,那一定就可在别处找补回来。他坚信自己定不是个平凡之人,也不想在过平凡的日子。寻摸来寻摸去,却是看上了赌场这一本万利的博弈,结果最后非但没能翻身,坐享那豪宅良田,娇妻美妾,反而从赌场里问那些个泼皮无赖借了一笔利滚利的银子,要不是看在他在三威军中有职衔的面子上,估计早就得背井离乡,连夜出逃了。
即便如此,那笔债累积到现在却是也有了三四千两。并且本金是本金,利息是利息,甚至利息还要再计入本金中产生新的利息。单凭他的俸禄来说,不吃不喝也得十来个年头才能还的清楚,不过十几年过去,这本金加利息恐怕早已是一笔寻常人根本数不清楚的款项,能够包下整个太上河也说不定。
昨日傍晚,华灯初上。
这三威军的队长一个人躲在小巷的酒摊上喝着三枚大钱一杯的浊酒。腥辣刺鼻,好在足够浓烈,对于他这样的欠了一屁股债的赌鬼酒虫来说,能解解馋就已是人间极乐。
恰好刚刚发了俸禄,口袋里有些闲钱。几杯酒下肚,却是又手痒的厉害。眼前的光景已经不能再坏了,心想这债一点点还根本不是个盼头,不如趁着有了盈余再去搏一把富贵。若是输了倒没什么,万一翻了盘,那就可改善当前的局面,也或许自此就成了人上人。再加上城北最近新开了一家叫做“宝怡”的赌坊,这三天一两银子可以算作二两半。商铺打折,酒肆送酒,都是寻常之举,算不得什么特别。但这赌坊竟然可以将一枚钱掰开算作两枚用,饶是他完了这么长时间的牌九筛盅,也从未见过。
怎料这一去,还真让他遇到了富贵。不过这富贵却不是因为他的手气,从赌桌上赢出来的,而是真跟天上掉馅饼儿一般,抢着争着送到了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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